列傳第四十六(2 / 2)

莊周、澹台,達生者也;王孫、士安,矯俗者也。吾進不及達,退無所矯。常謂中都之製,允理愜情。衣周於身,示不違禮;棺周於衣,足以蔽臭。入棺之物,一無所須。載以輴車,覆以粗布,為使人勿惡也。漢明帝天子之尊,猶祭以杅水脯糗;範史雲烈士之高,亦奠以寒水幹飯。況吾卑庸之人,其可不節衷也?喪易寧戚,自是親親之情;禮奢寧儉,差可得由吾意。不須常施靈筵,可止設香燈,使致哀者有憑耳。朔望祥忌,可權安小床,暫設幾席,唯下素饌,勿用牲牢。蒸嚐之祠,貴賤罔替。備物難辦,多致疏怠。祠先人自有舊典,不可有闕。自吾以下,祠止用蔬食時果,勿同於上世也。示令子孫,四時不忘其親耳。孔子雲:“雖菜羹瓜祭,必齊如也。”本貴誠敬,豈求備物哉?

所著詩、賦、銘、讚並《衡陽郡記》數十篇。

陶季直,丹陽秣陵人也。祖湣祖,宋廣州刺史。父景仁,中散大夫。季直早慧,湣祖甚愛異之。湣祖嚐以四函銀列置於前,令諸孫各取,季直時甫四歲,獨不取。人問其故,季直曰:“若有賜,當先父伯,不應度及諸孫,是故不取。”湣祖益奇之。五歲喪母,哀若成人。初,母未病,令於外染衣;卒後,家人始贖,季直抱之號慟,聞者莫不酸感。

及長,好學,淡於榮利。起家桂陽王國侍郎、北中郎鎮西行參軍,並不起,時人號曰“聘君”。父憂服闋,尚書令劉秉領丹陽尹,引為後軍主簿、領郡功曹。出為望蔡令,頃之以病免。時劉秉、袁粲以齊高帝權勢日盛,將圖之,秉素重季直,欲與之定策。季直以袁、劉儒者,必致顛殞,固辭不赴。俄而秉等伏誅。

齊初,為尚書比部郎,時褚淵為尚書令,與季直素善,頻以為司空司徒主簿,委以府事。淵卒,尚書令王儉以淵有至行,欲諡為文孝公,季直請曰:“文孝是司馬道子諡,恐其人非具美,不如文簡。”儉從之。季直又請儉為淵立碑,終始營護,甚有吏節,時人美之。

遷太尉記室參軍。出為冠軍司馬、東莞太守,在郡號為清和。還除散騎侍郎,領左衛司馬,轉鎮西諮議參軍。齊武帝崩,明帝作相,誅鋤異己,季直不能阿意,明帝頗忌之,乃出為輔國長史、北海太守。邊職上佐,素士罕為之者。或勸季直造門致謝,明帝既見,便留之,以為驃騎諮議參軍,兼尚書左丞。仍遷建安太守,政尚清靜,百姓便之。還為中書侍郎,遷遊擊將軍、兼廷尉。

梁台建,遷給事黃門侍郎。常稱仕至二千石,始願畢矣,無為務人間之事,乃辭疾還鄉裏。天監初,就家拜太中大夫。高祖曰:“梁有天下,遂不見此人。”十年,卒於家,時年七十五。季直素清苦絕倫,又屏居十餘載,及死,家徒四壁,子孫無以殯斂,聞者莫不傷其誌焉。

蕭視素,蘭陵人也。祖思話,宋征西儀同三司;父惠明,吳興太守;皆有盛名。視素早孤貧,為叔父惠休所收恤。起家為齊司徒法曹行參軍,遷著作佐郎、太子舍人、尚書三公郎。永元末,為太子洗馬。梁台建,高祖引為中尉驃騎記室參軍。天監初,為臨川王友,複為太子中舍人、丹陽尹丞。初拜,高祖賜錢八萬,視素一朝散之親友。又遷司徒左西屬、南徐州治中。

性靜退,少嗜欲,好學,能清言,榮利不關於口,喜怒不形於色。在人間及居職,並任情通率,不自矜高,天然簡素,士人以此鹹敬之。及在京口,便有終焉之誌,乃於攝山築室。會征為中書侍郎,遂辭不就,因還山宅,獨居屏事,非親戚不得至其籬門。妻,太尉王儉女,久與別居,遂無子。八年,卒。親故跡其事行,諡曰貞文先生。

史臣曰:顧憲之、陶季直,引年者也,蕭視素則宦情鮮焉。比夫懷祿耽寵,婆娑人世,則殊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