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鹿又多坐了一會兒,直到電話響起來,她看了看來電顯示,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接起來放在耳邊。“鹿鹿,你在哪裏?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抱歉,我這兩天考察項目忙的焦頭爛額,都沒注意手機沒電關機了。”話筒裏,傳來高津有情有義,帶著絲恰如其分的緊張、關心感。“恩,打你電話總也不通,我估計你也是忙的腳不著地了。我和塗塗晚上在中商吃飯呢,現在散場準備往回走。你到了家了嗎?能不能來接我?”季鹿一隻手托著電話,一隻手,把玩一縷頭發等著高津的回答。“額,我車停在單位,今天太累,下了火車直接打車回來的,要不,我打車過去接你?”高津回答道。“這樣啊,那不用了,老公你辛苦了,趕緊洗洗白,上床等著我吧。”季鹿說的漫不經心,身體已經不自覺站起來,看來她得圍著小區再走兩圈才能回去了。
往回走的路上,繞到後麵一排聯排別墅,對麵原本是座山,後來修外環,硬生生在半山腰開了一條道路出來,因為噪音汙染大,後麵這一排聯排別墅的入住率更加低了,很多屋門口貼著轉賣的a4紙。季鹿一家一家看過去,看看別人家的院子,看看,別人家的無奈。生活的環境遭到不可挽回的破壞,當然是及時止損才明智呀,季鹿欣賞這些及時搬離的人家。轉過灣,離自己家的方向越來越近了。季鹿的腳步一滿再慢。四下裏看去,萬籟寂靜,遠處稀稀拉拉的燈光,近處昏昏黃黃的路燈。忽的一個光點從上而下劃過,季鹿嚇了一大跳,就想有人自高處彈落的煙灰,發著紅白的光亮,一下子有泯滅掉。季鹿抬頭看,離最近的別墅還有些距離,而且哪一棟也沒有開著燈,顯然是無人居住的。想的出神,亮光又忽閃起來,這次光亮變成了三四點。一明一暗。“咦,是…螢火蟲!”季鹿生長在北方,後來讀書才到了南方,從來沒見過活的螢火蟲,這一驚喜,連回去的腳步,都變的輕快了不少。
季鹿打開屋門進來的時候,一樓客廳裏隻開了一盞換好鞋上樓。推門進來的時候,高津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說,“老婆你回來了?對不起啊,我太累了沒等你睡著了。”季鹿說,“沒事,你先睡,我去洗洗。”高津那一生模糊的“嗯”傳來的時候,季鹿已經進了浴室。
花灑嘩啦啦噴出水花,熱氣很快把隔斷玻璃熏的迷離起來。季鹿背靠在門口,緩緩蹲下來,抱著腿,頭抵在膝蓋上嗚嗚的低聲哭泣。她在心裏對自己說,給你這一次機會,隻有這一次,你可以哭一會兒。
季鹿收拾好自己,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高津已經傳出輕輕的打鼾聲。看來,確實累極了。季鹿躺在自己這邊的枕頭上,側臉對著高津,看著他脖子上刺啦啦的紅痕,掐掐手心,翻身背對著高津睡過去。許是剛才哭的有點脫力,居然一下子就陷入沉睡,一個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