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天有位來庵中參禪的客人在留齋離去之後,除留下銀錢之外,還留下了一幅芙蓉畫軸,老尼姑將這幅畫懸掛在堂中,慧圓尼姑一見,立刻就認出這是自己丈夫崔英的作品,禁不住熱淚雙流,立即探詢所以,老尼姑隻能告訴她:“這是一位檀越最近布施給庵裏的。”在慧圓尼姑的追問下,老尼姑才又說道:“這位檀越是顧阿秀兄弟,姑蘇人,操舟為業,經常以船為家飄蕩不定,很多人都講他在江河湖泊間劫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慧圓尼姑基本上知道了這個顧阿秀就是劫掠自己的船家,她一天到晚跪在佛像前祈求,祈求菩薩顯靈,將歹毒的船家捉拿歸案,得到報應。並感慨萬端地在芙蓉屏上題了一闋“臨江仙”少日風流張敞筆,寫生不數黃筌,芙蓉畫出最鮮妍;豈知嬌豔色,反抱生死冤。
粉繪淒涼疑幻質,隻今流落誰憐,素屏寂寞伴枯禪;今生緣已斷,願結再生緣。
不久,當地名士郭慶春到庵中參拜,見到壁上芙蓉畫軸生動逼真,而題詞更清麗有致,於是從老尼姑的手裏把這幅畫買走。
當時姑蘇住著一位頗具清譽的禦史大夫高納麟,到任後就以讀書賞畫為樂,郭慶春將芙蓉畫軸送給了他,高納麟將它懸掛在內館。
高納麟這樣的大人物愛好書畫,便經常有入奉贈,更有人登門求售。一天午後,有人帶著四幅草書來到高公館,這人如玉樹臨風,說到這四幅草書都是自己的手筆,高納麟看到這四幅字,筆走龍蛇,氣帶雲煙,清勁不俗,果然是字如其人,便問起他的鄉裏姓名。這人就是王慧圓的丈夫,他在據實介紹了自己的身世之後更說道他如何到永嘉赴任;如何被賊人所圖,如何因自己識水性而得以不死;如何告到平江,結果聽候一年,毫無音訊。最後說道自己現在是以賣字度日,不敢離開此地,並自謙自己的字寫得並不好。
高禦史深為同情。對崔英的才華也頗為賞識,建議崔英就留在高家暫時教授高家諸孫讀書識字,崔英就這樣在高家生活下來,逐漸地能夠出入內堂與高禦史同飲款談。
一次,崔英偶然間見到了自己的芙蓉圖軸,更驚奇地是居然上麵還留下了妻子的手筆,他明白妻子一定還活著,他又悲又喜,不自禁流下了眼淚,把自己所見所想的一切告訴高禦史,高禦史大為驚奇。
高禦史可是長期在京擔任監察工作的,他立即邀郭慶春來,詢問芙蓉圖軸的來由。
立即,他就又以自己妻子的名義召慧圓尼姑到府誦經,讓自己的妻子問清慧圓尼姑的身世。得知慧圓尼姑就是崔英的妻子王慧圓之後,他就讓王慧圓蓄發還俗,然而高禦史也給崔英開了個玩笑。
在懲處了顧阿秀之後,崔英又得到了機會,準備上任,與高禦史道別,高禦史調侃道:“隻身前往,如何使得,等老夫為足下作媒,娶了妻子之後去,也還不算晚啊!”崔英答道:“糟糠之妻,同貧賤已經很久了,現在她雖不幸流落,生死未卜,萬一天地垂憐,多麼希望重見,另外再娶一個妻子的話,您就別講了吧,我是不願意的。”
表現出一份癡情。
高禦史也為他的一片純情打動,肅容說:“足下高誼如此,天公一定會保佑你的,怎麼敢用強要你再娶一個呢!等我為你餞行,你便啟程吧!”第二天,高禦史開筵,遍請姑蘇名流,地方官員,高朋滿座,正在高潮時,王慧圓從內堂悄悄地走出來,靜靜地站在那裏,崔英先是驚愕,接著就不顧一切地將王慧圓抱了起來,真是天地間盡多韻事,坐客們一個個上前祝賀,這又是個月圓之夜,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