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劇大師陳素真的最後日子(3 / 3)

“首先我要介紹的是關靈鳳。她原名叫關二鳳,靈鳳是我給取的。她跟我學藝很早,是樊粹庭先生‘獅吼’劇團培養出來的學生。1952年她在寶雞行拜師大禮,又是我的幹閨女。這孩子命很苦,雙目失明,但堅持舞台演出。北京報紙稱她是‘豫苑中的苦菜花’,是很確切的。建國以後我收的第一個徒弟是吳碧波,1949年經陳、鄭、於三位太太的介紹,在鄭州行的拜師大禮。她原名叫吳桂玲,‘碧波’是我給她起的名。她以後的幾個師妹,如開封的張雪波(已故,原名張玉榮)和李靜波(原名李愛真)、鄭州的馬青波(即鄭州市豫劇團的馬蘭)、寶雞的鄭秋波等,都是隨她這個‘波’字的。張雪波的扮相和唱念做,均像我青年時代,唱腔用小嗓,很有陳派韻味,是我最理想的接班人,但天不假年,英年早逝,辭我先去,令我至今提起仍有夕屙之痛。此外像河南省豫劇三團的袁秀榮,河南省豫劇一團的周秀梅,天津的董玉蘭,蘭州的王喜雲,均為我入室徒弟。1988年,我在杞縣收了牛淑賢,其實我1957年被打成‘右派’到邯鄲戲校任教時,就教過她,她才是我的關門弟子,此後我就不再收學生了。省豫劇二團的郭美金,碧波一直向我推薦,我已同意收徒,但沒舉行正式拜師會。‘文化大革命’以後開封市文化局邀我到戲校傳藝,倒是手把手教了兩個學生,一個是武慧敏,教了她《拾玉鐲》,第一屆河南省青年演員戲曲會演得了個一等獎;另一個是王曉霞,傳給她個《宇宙鋒》。

“還有一位是需要做特別說明的,前些年我在蘭州收了她,但她沒有提出要向我學什麼戲,聽說最近她又拜給了別人。既沒向我學戲,又拜給了別人,我覺得將她列入到陳門弟子中意義也不是太大了。日後她如果提出向我求藝,我一定會傾囊相授。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行也善’。我已是76歲高齡的人,已經入土大半截了,本不想再開罪任何人,但我一輩子辦事過於認真,無功不受祿。沒教過人家,怎堪為人師,貪汙人家的勞動?因此著文於右,如無意間得罪了哪位,也煩請原諒為盼。

1994年3月23日於鄭州經八路五號四子驄家。

可是萬沒想到,沒等文章見諸報端,她老人家竟在6日後長辭而行,留下無盡的遺憾。

陳素真有5個兒子:泉、山、紋、驄、壽,這5個兒子的名字還是“末代皇帝”溥儀給起的呢。二子山在“文化大革命”期間因母親是“反動權威”、“右派分子”不被大學錄取而臥軌自盡;老五壽因母親被流放軍糧城,家中無力撫養而送給了別人。老大泉、老三紋都不是幹藝術的,母子間共同語言不多。唯老四驄,外憨內秀,非常懂戲,平時訥言少語,但評品起戲來卻滔滔不絕,頭頭是道,頗討母親喜愛。隻可惜,他幼年一場腦膜炎留下了後遺症,陳素真又一生幹板直正,不求不靠,所以至今四兒的工作無有著落,心裏總覺著對他不住。因此,她興奮地對我說:“你們哥倆幹吧,真到了拉不開拴的時候,我請我那幾個徒弟去幫你們的忙……”

3月26日,萬萬沒想到,夜間11時許,陳素真的病情突然惡化,人事不省,全靠家人及其弟子們人工輪流擠壓氧氣袋輸氧,維持她的心髒跳動。來輸氧時,跪伏在她的床邊,看見她雙目緊閉,口唇微翕,淚水不禁奪眶而出。真不敢相信,真不願相信,她這雙在舞台上神采四射的眼睛再也不能睜開了,這曾吐珠漱玉的嗓音再也不能婉轉了?不,她決不會撒手這為之奮鬥了一輩子的豫劇!這心電圖上顯示的微弱跳動,這微弱翕動的口唇,不是表明她正在與死神抗爭、與上帝談判嗎?她沒有放棄,她不會放棄……

3月29日,下午1時15分,請大家記住這個時辰,人們不敢想、不願想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大概上帝想聽豫劇了,他把我們的“豫劇皇後”、我們的“梆劇大王”、我們的“河南梅蘭芳”召去了……

在陳素真彌留之際,時任河南省委宣傳部部長的張文彬到病房探視,曾對身旁的河南日報資深記者牛青坡有過這樣的指示:“對這樣的藝術家,無論做怎樣的宣傳都不為過,要濃墨重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