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六月 人生的真理,隻是藏在平淡無味之中(4)(3 / 3)

“我會摘到它的。”

“那你去摘呀。”

我冒著生命危險,爬上懸崖,摘取那朵紅花。她的臉由於緊張而發白,雖然她沒有叫出聲來。

那年的冬天,我們分別了。她送給我一本日記本,在第一頁上她用清麗的草書這樣寫道:“我希望你能以摘取懸崖上紅花的勇氣,去摘取你理想的花冠。”我發現上麵還有一滴淡淡的淚痕。

我回贈她一個書簽,上麵寫道:“理想是一首詩,沒有理想的生命就沒有意義,靈魂也將死亡!”

此後許多年過去了,山河依舊,人事全非。現在我們天各一方。她變得怎麼樣呢?我又變成什麼樣了呢?我在尋找過去的自我,尋找一些生命中重要的東西。

“啊,”我不禁歎息,“所有這些似乎都是荒唐的夢,一個秋晨之夢。”我站起身,向山下走去。

點滴哲理

一個人總是要遭受失敗的痛苦。但希望和失敗總是交織在一起的。希望,失敗;再希望,再失敗。如此反複不斷,成為串聯我們生命的鏈條。是的,這是深秋的清晨,盡管它讓人感到蕭蕭。但秋晨之夢還是值得為之奮鬥的。

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我必須麵對它。

快樂的秘密

一輛汽車在賓夕法尼亞州瑞克托鎮我們的老房子門前停下。駕車的男人下車就問:“喬治在嗎?”

舅舅在屋後車庫修車。他走出來,跟這位從195公裏外趕來的芝加哥來客握手,客人把一些草圖攤在引擎罩上。他們認真地討論,一直談到深夜,然後那人不停地向舅舅道謝,開車走了。

似乎人人都要向喬治·麥唐納請教。喬治舅舅是我們一家之主。我的生父在我出世前就離開了母親,哥哥理查以及我和羅傑這對孿生兄弟都由母親撫養,他就一直舅代父職。喬治舅舅是我外婆和媽媽的精神支柱,我們同住在一起。

我自小就常聽到別人說:“這件事我們去找喬治商量,”或者“看看喬治有什麼意見。”1930年經濟大蕭條期間,舅舅上夜學,成了工程繪圖員。

舅舅有一張和善的寬臉,笑容可掬。他對事物的內部構造有濃厚的興趣,也很能引起別人的興趣。他有時會指著一架機器,一件工具,或者紙夾之類最普通的東西說:“試想想發明這件東西要花多少心思。”他也很會教人一些常識,而絕不令人覺得枯燥。

有一次,我看到理查的教科書上有“文化”一詞。當晚舅舅下班回家,羅傑和我便迫不及待地問他:“文化是什麼?”舅舅大笑起來,領我們走進屋裏。

一進屋,他就坐在舊安樂椅上,煞有介事地歎一口氣。“這就是文化”,他咯咯地笑著說,“我們可以坐在石塊或木頭上麵,不過這椅子已有好幾千年曆史了。”我看著那張椅子,有點莫名其妙。

舅舅解釋說,椅背的斜麵、扶手的高度、坐墊的軟硬程度、所用的布料和釘子,全都是數千年來人們為了“坐”這件人人都做的事,反複思考試驗而決定下來的。“當你除了溫飽之外,還能對椅子想得這麼多,那就是文化——因為這表示你有時間想到藝術和音樂,想到怎樣和人相處,甚至想到思想本身。”

舅舅似乎能從最細微的事物得到快樂與滿足。比如剛從菜圃摘下的番茄的味道,透過溪畔懸鈴木的晨曦,駕車上石南山喝泉水,等等。他欣賞別人擁有的東西,例如他自知永遠沒希望擁有的華貴大轎車,但隻是讚賞那些東西而已,並沒有絲毫妒忌之意。

舅舅對別人的工作和興趣總是興致勃勃,因此朋友有什麼夢想、遇到什麼困難,都會講給他聽。

舅舅那一代的人,凡是我認識的,都偶爾會說起在經濟大蕭條時期所受的煎熬。舅舅也有過同樣的遭遇,但從來不提。舅舅在煙霧籠罩的鋼鐵城北布勒道克長大,童年時外公就去世了,從此他挑起養家的責任,嚐盡了艱辛。他很少提起童年,提起的都是最快樂的事。直到我被大學錄取,他為我高興時,我才發覺,他其實很渴望自己當年有這麼一個機會。

可以說,舅舅從來沒有賺過很多錢,也從沒得過任何榮譽,但他是個真正快樂的人。夏日周末的晚上,他和街坊在我們廚房裏一麵聽收音機播出的田園民歌,一麵煮蠔湯。打烊時分,他坐在蒙萊雜貨店櫃台前,吃著乳酪和餅幹跟蒙萊聊天。深夜,他坐在臥室的油燈旁讀聖經。

有一次,舅舅向人借了一個巨大的望遠鏡,選了個無雲的夏夜,在後院架起來。我們一起仰望火星、金星和一鉤新月,聽著蟋蟀唧唧叫。黑暗中有道手電筒光向我們照射起來,原來是鄰居甘博正走來參加我們的聚會。我記得,我們舉頭望著浩瀚的銀河時,舅舅說:“甘博,你知道嗎,這真合算:我們都有個永恒不朽的機會。”言語中充滿了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