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這才是真正的痛(2 / 2)

他說完,拿著錢包就跟一陣風似的跑不見影了。

而我蜷縮在被子裏麵,內心竟然被無盡的悔恨淹沒。

這些年來的苦難,讓我變成了一個極度敏感的人。

我開始反反複複在腦海裏麵回放張競馳剛才的微微一僵,然後我的心越發的冷。

可能在我剛才痛得要死要活又因為失落萬分掉下眼淚的時候,張競馳篤定地確信著我是第一次。而他端著水回來,我說見了血,他就更是確信了。

但是我卻告訴他我來了老朋友。

他其實也不過是普通男人中的一員。

他那微微一僵,是在懷疑以及推翻他剛才的確信嗎?畢竟在他的認知裏麵,我就曾經跟陳亮不清不楚。

我的第一次,竟然就成了這樣死無對證百口莫辯的難題。

我就這樣被無邊無際的懊惱和後悔淹沒了。

那些複雜而積壓著的情緒,如同夏天山溝溝裏麵瘋狂而囂張的雜草一樣,它們肆無忌憚地在我的心裏麵蔓延,很快就將我纏繞得一點透氣的出口也沒有,我忽然被比以往更大更濃的孤寂所覆蓋,我有些惘然若失地坐在那裏,眼眶發紅,卻再也找不到掉眼淚的理由。

我以為命運不過是跟我開一次玩笑就夠了,我卻不知道原來老天爺拿一個人來開玩笑是會上癮的,它才不會理會被開玩笑的人該有多少的肝腸寸斷,它就這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隨意地攪動著我滿目瘡痍的人生,把我一生隻得一次,而永遠不可能往回走的美好,變成了一場讓我無法開口去辯白的羞於啟齒。

我就這樣不遺餘力地投身在懊惱後悔與晃神中,就連張競馳拎著一個大袋子回來了都渾然不覺,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聽不出他的語氣裏麵是什麼情緒,他說:“傻乎乎的發什麼呆呢。”

我這才被狠狠地拽回現實。

依然是那種極度溫和,讓我覺得總是抓不住的暖洋洋的聲音,張競馳繼續說:“別多想了,等下我換一張床單就好了。”

可是他的聲音卻平靜得讓我心生忐忑,硬生生糾葛出更濃更厚的難過。

沒有人再提前十幾分前那一次的肌膚之親,而這樣的話題似乎也不適合被提起。

它卻像一塊尖銳的石子一樣,被擱置在我的心裏麵,不僅僅沉甸甸,還刺得我茫然若失。

反正我關上洗手間的門之後打開了水龍頭,在嘩啦啦的流水掩飾中,我的眼淚卻不敢肆意奔騰,它們小心翼翼地從眼眶裏麵冒出來,最後跟那些自來水混合在一起很快被衝走,就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我總算知道了,這才是真正的痛。

等到我從洗手間裏麵出來,張競馳已經換好了床單,他把被子的每一個角都拉得整整齊齊,他上來作勢就要牽我手,他說:“難受嗎?”

我下意識地別開他的手,很勉強地笑笑說:“不啊,我挺好的。”

他又瞥了我一眼,他欲言又止,卻最終他選擇拉開被子說:“那來睡覺吧。”

我躺下去之後,他忽然挨著我躺下來,又是被我掖了掖被子,他的手臂忽然環過來,在黑暗中我能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他說:“搬過來一起住好嗎?你住的那個地方不安全,住在一起我可以照顧你。”

原本聽著我該甜蜜不止的情話,卻因為發生在不久之前的那次親密接觸,在我的心裏麵變了味。

我生怕我如果再一次向他亮出我的底牌,他可能未必覺得我這是在全身心投入愛情,他反而覺得哦這是個隨便的女人,我會在他的心裏麵再下降一格,直到總有一天我會降到塵埃裏麵去。

可是我又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才不讓氣氛尷尬。

所以我很快翻身過去背對著他,我說:“我困了。”

不再糾纏於這個話題,張競馳的聲音裏麵依然聽不出情緒,他又是幫我拉被子,他說:“那睡吧。”

他的手依然環在我的腰上麵,我不再應聲,睜大著眼睛望著不遠處灰色的衣櫃,我的腦海裏麵閃過很多的念頭,所有的懊惱又從內心過了一遍,伴隨而來的是更濃的失落。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之後,我聽到了張競馳輕輕的鼻鼾聲。

我原本想輕輕地把他的手拿開,這樣我輾轉難眠的時候才不會吵醒他,就在這時,他剛才胡亂丟在床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的手機來了一條短信。

條件反射,我隨手抓過來瞥了一眼,來短信的號碼他沒存,他的手機有加密,但是估計他設置了什麼,短信我能看到前麵大半句話。

也就是這麼大半句話,它像一塊尖銳而堅冷的石子一樣,硌得我心裏麵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