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非馬,繁星為證(1 / 3)

願你有伴你如初的竹馬,願你有璀璨如星辰的白馬,願你珍惜,每一個不辭辛苦、跋涉到你身邊的人。

白馬非馬,繁星為證

01.我以為我們永遠不會在一起,可命運把不可能變成了現實

我坐在墓園門口數樟樹,又玩了兩盤之前席越給我推薦的填字遊戲,用來打發時間。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樟樹上掛著一條條晶瑩的冰棱。

離和宋冗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他始終沒有出現,我隻好一個人捧著小束白菊和馬蹄蓮沿著林蔭路走進去。

每年的這一天我和宋冗都會一同出現在這裏,這就像是一條自然定律。但現在,這條定律被他親手打破了。

昨晚他在家看劇本的時候,我特地提醒過他:“明天別忘記了去掃墓。”

他當時大概太用心工作,頭也沒有抬,隻是嘴上答應著:“我會讓經紀人盡量空幾個小時出來。”

客廳裏的燈光被調成柔和的橘色,流水般漫過他露在領子外的白色肩骨,虛化了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不得不承認,宋冗有一副惑人的皮相。少年時期,我們班的七仙女加起來,比不過他故意搞怪的一個回眸。

腳下的這片墓地裏,葬著十八個和我密不可分的人,全是我的老師和同學。

十二年前,全國著名的暨城戲劇學院改革,辦了一個特殊的少年班。校方從全國各地的高中招攬學生,組成了這個班。我們班全體成員,再加一對貌美如花的班主任也不過二十人。我們就像密不可分的親人一樣在一起生活了六年,接受學習和培訓。

宋冗是我們當中最特殊的一個存在。

他來頭不小,恰好是兩個班主任自己的孩子,再加一張妖孽臉,平日裏被全班同學像寶一樣捧著。

那時候我和他的交流算不上多,因為排不上號。他隨便說一句口渴了,都會有人搶著給他接水,我就算有心想向他靠攏,也會被擠到一邊去。

晚上等寢室熄燈以後,我躲在被子裏偷偷打電話告訴發小席越:“從小到大,我終於看見一個比你還拽的家夥了!全班人簡直把他像少爺一樣伺候著!”

我初次過寄宿生活,很不適應,難為席越每天陪我煲電話粥到深夜。不記得從哪天開始,我的話題從不習慣學校的生活轉變成了宋冗,隻是自己全然未發覺。

直到有天席越悶聲問我:“之橙,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我嚇得把手機扔了。

原來,我喜歡上宋冗了。

可那時候我想,宋冗大概永遠不會喜歡上我,畢竟我在他麵前渺小如同一粒沙。

但命運何其強大,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它把一切都推翻,把我認為永遠不可能的事情變成了現實。由班主任帶隊的一場畢業旅遊,暮山之行,改變了一切。突發的泥石流把除我和宋冗之外的十八個人全都帶走,他們從此葬身於青山綠水之間。

宋冗的媽媽是我最喜歡的老師,遇難時她在慌亂中說的話我一直不敢忘記,她說要我好好照顧宋冗。

如果,我們都還能活著的話。

迄今為止,那場泥石流已經過去六年。

可那年冬天刻骨銘心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宋冗意誌迅速消沉,仍滯留在喪失雙親的巨痛中。當他拿著刀片無意識地劃過手腕的時候,我被嚇得魂飛魄散。那段時間我日夜守著他,不敢再離開半步,連席越的生日也被拋在了腦後。

後來宋冗終於從困境中走出來,簽了公司,參演了第一部電影《白馬賦》。而我選擇做他的經紀人,為他鋪路和打點一切。

我們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我常常覺得,是宿命讓我們走到一起的。

好像天地間,隻剩下彼此相依為命。我成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他曾經在冬夜裏死死抱住我,狠狠咬牙說:“林之橙,如果你也敢離開,你就死定了。”

年少時的我帶著一腔孤勇地承諾:“不會的,我一定不會。”

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宋冗。

隻是現在,想要離開的人似乎變成了他。

我看著墓碑上的相片,一張張熟悉的麵孔被留在了歲月深處,隨時光老去的隻有活在塵世的我們。

手機震動,我起初以為是宋冗,結果來電顯示卻是席越。他的聲音裏夾雜著巨大的喜悅,呼吸好像都是輕快的,他說:“之橙,醫院那邊傳來消息,有個小姑娘跟你骨髓配型成功了!你有救了!”

02.他說分手的那一刻,我居然覺得如釋重負

我趕到醫院,席越已經在主治醫師的辦公室裏等著了。那廝見著我的第一反應是扯我的毛線帽,毫不留情地嘲笑:“你都成一小光頭了,怎麼還敢到處亂跑?”

我兩手護著帽子不讓他得逞,誓死捍衛自己的尊嚴。

經曆幾場化療之後,我頭發在前陣子全掉光了,平日裏化好妝戴假發,照舊人模狗樣地和宋冗相處,隻有席越會這樣戳我傷疤。

一兩年檢查出白血病之後,我辭去了宋冗的經紀人一職,徹底成了個閑人。由於遲遲找不到匹配的骨髓,始終無法進行手術,隻能接受保守治療。

我曾經鬱悶萬分地問席越:“為什麼我要經曆這麼多的不如意?”

他說:“可能是佛祖為了讓你長成一個有故事的女同學。”

我又沮喪萬分地說:“再這樣拖下去,我可能要死了。”

他說:“那怎麼行!你小時候欠我的三百六十五包辣條我還記在賬上!”

我隻想還一個大耳刮子給他。

“找了這麼久,終於配型成功,等來了希望。”席越靠在走廊盡頭抽煙,難道言辭感性了一回。過了很久,煙灰從修長的指間一截截掉下來,他問我:“宋冗呢?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怎麼沒來?”

我想了想說:“他來也沒什麼事,回頭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就行了。”

席越冷沉地笑了一聲,滿臉嘲諷:“男朋友就這麼不稱職嗎?”

“他已經幫我做了很多了,這一年我自己都快要放棄了的時候,他還在全國各地幫我找合適的骨髓。還有你也是……”我撞了一下席越的肩膀,故意頓了兩秒,放慢語速煽情:“要不是你們,我哪能活到今天。”

席越曲起手指,在我頭上敲了敲:“快點好起來啊,真是替你操碎了心……”

晚上回家,我和宋冗大吵了一架,最後一架。

“今天為什麼沒去墓園?”我盡量緩了語氣,心平氣和地跟他談:“別告訴我說你忘了。”

“沒時間。”

“偏偏就有時間傳緋聞嗎?”

麵前的筆記本電腦上是一組剛被爆料出來的照片,宋冗和當紅女星楚遙一同親密地進出酒店。盡管他戴著墨鏡和口罩,但十二年相處,即便隻是背影,也足夠讓我認出這個人。

“那裏葬的是你的親生父母,和你一起同甘共苦過的同學,難道還要我求著你去祭奠他們嗎?”聲音徒然拔高,我不明白心底熊熊燃燒的除了憤怒還有什麼。

“用不著你時時刻刻提醒我!我不想再記得那些讓我痛苦的事情!”

“是你自己在逃避!”

“林之橙你煩不煩!”

玻璃花瓶投擲到電視的液晶顯示屏上,砸出無數條裂痕,如同支離破碎的感情。曾經的彼此相依為命,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無形之中的束縛和枷鎖。

這幾年裏,我們發生過很多次爭執,因為他的星途如何發展,因為我的病情惡化如何接受治療,我們常意見相左,爭持不下,到最後兩敗俱傷。

好像被這一聲巨響砸醒,我和他找回了各自的神智,徹底地冷靜下來。

宋冗頹敗地坐在地板上,腳邊滿是玻璃碎片,他的聲音透著死寂:“之橙,我覺得很累。”他重重呼出一口氣,才接著說:“你讓我覺得很累。你的存在無時無刻不提醒著我回想過去的時光,大家都還在一起的時候,可是隻要一想到過去,我就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