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服務員麵露難色。程嘉咬著牙,好言相勸:“你們老板既然讓我待在這裏,肯定是把我當貴賓的呀,我這樣的貴賓你不好好招待,你是想被開除嗎?”

男服務員點點頭,不一會兒便叫人送了些紅酒過來。

程嘉並不怎麼會喝酒,看著桌子上的兩瓶液體也隻聞得到淡淡的酒精味,可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堵得難受。

何熠的電話也打不通。

她發了條短信過去:“何熠,我要被囚禁了你還不出來,再晚你就永遠失去你的債主了!”

然後,手機就自動關了機。

垃圾!程嘉低聲罵了一句,卻也心平氣和地給自己倒了杯酒,一杯下肚,她算是有些明白為什麼之前何熠總是不讓她喝酒了。

她暈暈乎乎地站起來,舉著杯子往門口走,一個人喝酒太寂寞了,記得之前何熠就說過,兩個人喝才叫酒,一個人喝的那是中藥。

能治寂寞這種病,卻跟餿了的涼席味一樣難聞,所以她得找個人過來一起,例如門口的服務員小哥。

雖然連何熠都比不上,可是也蠻不錯的。

況且,憑什麼談宋可以跟著別的女人走,她就不能找男人喝個酒?程嘉想到這個就更氣憤了。

她拉開門,興致高昂:“來,小哥,這杯我請你!”

可眼前的人似乎並不是剛剛那個瘦瘦小小的小哥,程嘉愣了兩秒,暈暈乎乎地笑起來,撲進對方的懷裏,手裏的酒水似乎全潑在了他的身上,可是她已經無所謂了。她緊緊地摟著麵前男人粗壯的腰身,將頭埋在他的胸口。

他寬厚的手掌輕輕地覆在她的後腦上。

程嘉嗚咽了半天才說出話來:“談宋,好久不見,我好像比昨天又要多想你一點兒了。”

三、隻要你還年輕,我應該就不會老

程嘉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巨大的天花板,上麵還有一盞發散型的水晶吊燈。

她思考了兩秒,猛地坐起來。

四肢健在、腦袋還在,可是身上的衣服……程嘉滿臉驚恐,這可不是她的衣服,明明是個男人的衣服!

她掀開被子跑出去,剛下了樓,便看見談宋正坐在餐桌邊,桌子上的牛奶還騰騰冒著熱氣,他一手拿著報紙,一身極簡的家居服,少了一身銳氣。

清晨的陽光照進來,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今天的陽光格外溫柔。

程嘉心裏忽然湧過一陣暖流,她尷尬地哼了聲。

談宋看過來,目光落在她光著的腳上,起身走過來,將自己腳上的拖鞋放在她的麵前:“穿上,過來吃飯。”

程嘉看著談宋穿著襪子又走回去,低下頭,鄭重地將自己的腳慢慢放進談宋的鞋裏,像是在完成某種儀式般,內心是自己才知道的竊喜。

“還不過來?”

程嘉被嚇了一跳,拖著談宋大大的鞋跑過去,隻用了三秒鍾。

她坐在談宋的旁邊,順手拿起他麵前的一杯牛奶。

都說認真的男人比較帥,沒想到談宋雖然是個開店的,裝模作樣地看起報紙來的時候,還是這麼迷人。

可是,她還是比較喜歡他畫畫的樣子。

程嘉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低下頭抿著杯子裏的牛奶,這才意識到什麼,猛地看向談宋。

“我的衣服呢?”

“吐了一身,扔了。”

“那我身上的衣服……”

談宋放下報紙,瞥了眼極不該看的地方,一句話也沒有。

程嘉卻從耳根紅到了脖子,支支吾吾半天:“你……”

“找保姆幫你換的。”

程嘉覺得牛奶塞到她牙縫裏了,甚至才意識到,她的麵前有另外一杯牛奶,而她順手拿的,是談宋的。

“不過你昨天可是抱著我睡了一晚上。”談宋的聲音雲淡風輕。

程嘉卻忽然咳起來,差點兒沒被嗆死,緩了好久才鎮定下來:“我應該沒有對你幹什麼吧?”

她實在不敢確定自己內心壓抑的欲望在得到釋放後會變成什麼樣,不過談宋現在看起來也沒那什麼兩樣,所以應該還好吧。

“你問我為什麼不理你,為什麼要跟別的女人走。”談宋忽然念起來,就像在讀報紙上的文字一樣,“還說了自己從離開的那一天開始每天會給我寫一封信……”

“夠了!”程嘉尖叫,內心僅存的一絲僥幸全部被打翻。她瞪著談宋,就知道這個人是她的噩夢。

“我說著玩的,誰當真誰是垃圾!”

談宋笑起來,指著沙發上的紙袋:“讓人給你送來的衣服。”

程嘉氣勢洶洶地走過去,抓起袋子爬到樓上。

她換好衣服再下來的時候,談宋依舊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裏,臉上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程嘉瞪了他一眼,硬是從牙縫裏擠出來兩個字:“再見!”

程嘉回到學校後才記起來,昨天去酒吧是找人買畫的。

可是既然班長給了這個地址,這個地址的老板又是談宋,難道……程嘉也不知道臉為什麼忽然有些發熱。

她遠遠地看見何熠正走過來,剛準備打招呼的手又放了下來,掉過頭往回走。

何熠追上來:“怎麼了,沒吃飽想發脾氣?”

程嘉停下來,側過頭盯著他:“你昨晚去哪裏了?”

“醫院。”何熠老老實實地交代。程嘉這才注意到他的臉色白得似乎有些不正常,說好生氣五分鍾非一頓冰激淩不能解決的決心又崩塌了。

“你怎麼了,沒事吧……”

何熠聳聳肩:“還不是你帶我吃什麼擼串,腸子全給你吃壞了。”

程嘉咂舌:“富家公子果然不一樣,腸子都是金子做的。”

何熠笑起來:“好了,要不要跟我講,為什麼這麼大脾氣?”

其實也沒什麼,程嘉也不知道為什麼,總之全怪在談宋頭上準沒錯,她拉著何熠:“要不要去學校南門新開的遊樂場去玩玩?”

何熠有些嫌棄:“你多大了……”

“可是我們都要畢業了,來不及做的事那麼多,還能做的事就抓緊時間做啊!”

何熠看著她,愣了片刻:“你指的是去玩碰碰車?

果然,程嘉選了兩輛托馬斯小車,鬼鬼祟祟地從包裏掏出一張照片貼在了車頭,

“你幹什麼……”何熠湊過去,這才看清照片上的臉,是一個大概三十歲的男人,他在程嘉早期的素描裏看到過很多次這張臉,喜怒哀樂,直到後來程嘉的很多作品,都擺脫不了這個人的影子。

他也從程嘉的口中聽過這個人,是她喜歡了十年的男人,她的博客上,每天一句簡單的情話,都是說給這個人。

“談……宋?”何熠有些不確定,“你找到他了?”

程嘉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現在開店去了,你畢業後要是閑著沒事,我可以介紹你進去謀個職,說不定能混得不錯。”

何熠嘴角扯著笑:“說不定這還是我的夢想。”

程嘉“嘁”了一聲,拉著他坐上了車:“來,你來撞我,就照著車頭那張照片撞,不撞爛了我們今天就不回去了。”

何熠無奈,硬是陪著程嘉在一群小學生中間玩了一個下午,而且多半是她像開著飛機一樣撞過來。

直到工作人員心疼自己的道具強行把他們趕了出來,程嘉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從車上下來,又小心翼翼地將車頭的照片撕下來。

何熠笑了笑,環著胳膊朝著前方遞了個眼神。

程嘉看過去,是談宋,幹淨利落的眉眼,站在人群之中自帶莫名其妙的閃光點,總能讓人一眼就看見他。

她迅速地將手背到後麵,照片在手心越攢越緊,她看著談宋慢慢走過來,程序式地咧開嘴:“hi,你好哇。”

程嘉一緊張就隻會說你好,談宋站定在她麵前:“你緊張什麼?”

程嘉一臉被看穿的窘迫:“我……”

支支吾吾間,手裏的照片已經換到了談宋的手裏,皺得不成樣子的紙團在他修長好看的手指間慢慢攤平。

本來想閉著眼等一頓臭罵的,卻沒想到談宋將照片收了起來,看著一旁的何熠,聲音異常溫柔:“這是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