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孔首先把這一想法告訴了總編輯麥可斯,並讓他負責策劃。可是,麥可斯認為這個計劃不太可行,就把這個燙手的差事扔給了一位叫薩拉尼克的手下。
剛開始的時候,沒有一個人不對首富排行榜抱著懷疑的態度,因為這不像上市公司的排行榜,要把一些富翁的實際私人所得調查清楚,談何容易?
但是,這畢竟是老板的意見,再怎麼不同意,也得硬著頭皮敷衍一下。
兩個月後,承擔這項調查任務的編輯記者們進展緩慢,薩拉尼克看計劃實在不下去,就老老實實地寫了份報告走進了馬孔的辦公室。
“我們已盡力試過,不成!”
很少對部下擺老板架子的馬孔火了:“為什麼不成?”
“這——首先,計劃本身需要記者投入大量時間,而雜誌報道工作繁重,他們很難分身;其次,要排出全美首富榜,精確度很難掌握。”薩拉尼克擺出了不行的原因。
馬孔對此馬上提出了反駁:“我願意動用所有的人力來完成這項計劃。時間、金錢、人力我都出得起,你們隻要把事情辦好就行了!”
“可是,萬一排行榜公布出來不準確,讀者們是否竊笑我們愚不可及?”薩拉尼克還想說服老板。
“第一次公布的榜單很可能錯誤百出,不過那不要緊,多幾次經驗,自然會有改進。”
“可是,這項工作……”
“你不要再說了,你要明白,我們搞全美400首富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拉廣告,我們是為了名!你明白嗎?為了名,為了壓倒財星排行榜的名!照我的話去做,而且一定要做好。”馬孔向部下發出了“死命令”。
進行這項計劃不但艱苦,而且還要保守秘密,如果太早把消息傳到勁敵《財星雜誌》的耳中,他們也如法炮製,馬孔的奇招就失效了。
但最困難的還不是保密,而是許多“隱身富翁”不願意把自己的財產曝光,他們擔心國稅局看到榜單之後懷疑他們逃稅,也有人害怕因此會引起綁匪或恐怖分子的覬覦。許多人奉勸馬孔不要列出那些未成年的富豪姓名,但馬孔執意不肯。
有一天,一名房地產大亨跑到排行榜辦公室,口口聲聲表示,絕對不能把他列在首富榜上。他先是說好話並對工作人員進行賄賂,後來又威脅要起訴記者調查人的道德感,可最終還是遭到了拒絕。
因為,老板馬孔有言在先,首富排行榜一定要盡量客觀準確。
首富排行榜公布前夕,為確保資料無誤,工作人員再一次聯係上榜人進行核對,當電話打到《讀者文摘》的老板處時,老板堅持說他的總資產隻有2億,而絕非福布斯估價的有5個億。
工作人員把這話轉告馬孔並請他定奪,馬孔表示:“打電話告訴他,我出價2.5億美元買下《讀者文摘》,他們幹不幹?!”
《讀者文摘》的老板啞口無言了,結果排行榜上登出的是5個億。
1982年,《福布斯》首度在9月號上刊登出了美國首富排行榜,當期雜誌銷售一空,一時成為轟動的話題。
榜單刊出後,既無人提出上訴,也沒人因此而遭到綁架,相反,許多人竟憑此在生意場上了取得了資信的通行證。一位上榜老板還專門跑到雜誌社表示感謝:“排行榜為我安撫了我的債務人,讓我省掉了許多麻煩。”
此項計劃進行之初,就有人提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馬孔自己入不入榜單?起初,馬孔堅持不肯入榜,但是,許多人覺得馬孔如果不入榜,無疑就降低了首富的可信度。最後,他們采取了一個折衷的辦法——把馬孔擺在最後的第400名。
人們很快就感覺到了財富榜的威力,因為隻要上了榜,就等於有了商業信用的保證。就在《福布斯》籌劃第二年的首富排行榜時,一位曾名列首度榜單的房地產大亨專門跑來哀求道:“千萬不要把我剔除榜外,不然我這臉可就丟大了。”
一位廣告客戶則威脅道:“如果我上不了榜,我就要換一家雜誌做廣告。”
更有一些人一口咬定,《福布斯》首富排行榜低估了他們的資產總額。要求他們無論如何要在第二年報出“真實”的財富數字。
以後,《福布斯》更加注意資料的準確性,每個細節都要求大家小心求證。同時,榜上又多了一欄——說明誰被除名,並且解釋原因。1983年的第二份首富榜上,就有75人被換了下來。
在美國頗有名望的朵倫斯家族在次年被從榜上除了名,原因頗為可笑:馬孔發現他們在一家濃湯公司的股份實際上隻擁有2萬股,而不是200萬股。
“難道就不為朵倫斯留點情麵嗎?”工作人員問馬孔。
“除了喝他的濃湯,沒什麼情麵可講!”馬孔斬釘截鐵地回答。
首富榜一炮走紅後,上榜人的態度都開始改變,一位起初不願上榜的大亨見自己名次在名單的尾巴處,就跑到《福布斯》質問記者:“我辛辛苦苦做了一輩子,想不到你們竟把我排到了那群乞丐裏頭。”
這位大亨所指的“那群乞丐”,至少都擁有1億美元以上的財產。
那些千方百計想避免曝光的巨富如果在第一次的時候沒有上榜,或許還在暗自慶幸,可是過了一年又一年,他們的名字如果始終在榜外,心裏就不免犯起了嘀咕:朋友們會不會懷疑自己其實隻是門麵而已呢?要證明自己是有錢人,就隻能想辦法擠上排行榜去。
首富榜大受歡迎,主要是打破了美國的道德禁忌,馬孔可以說是回答了大眾比較關心的最基本問題:誰的錢最多。
首富排行榜的刊登,不僅為《福布斯》吸引了大批廣告客戶,也成了每年新聞媒體熱衷關注的焦點,這無疑成了《福布斯》的軟廣告。
馬孔的商業頭腦又一次得到了肯定。
二、腦袋比錢袋更充實
馬孔·福布斯雖然以一擲千金而麵不改色的大眾的形象而著稱,但是,他的腦袋之充實絕不次於他的錢袋。他對欄目的設置、文章的選擇、廣告的設計、財力的運用等一個個精妙絕倫的點子,更讓人目瞪口呆而又不得不鼓掌喝彩……
在企業內部,他擁有並駕馭著一大批忠實能幹的人才,與他們一起托舉起自己的“華廈”;在企業外部,他支持並團結著一大批聲名顯赫的朋友,讓他們不斷為《福布斯》這艘巨輪添火加油。馬孔憑著過人的行銷才華和操縱大眾媒體的天才本能,把《福布斯》變成了資本家和商場大將的必備兵器,也為整個家族的事業打下了牢固的基石。
馬孔憑著生意人的直覺一次次投下大筆賭注,也一次次凱旋而歸。
馬孔卓越的管理能力和極富創造性的思想令人頭暈目眩,也為人帶來了無限的教益。
許多下屬們發現,馬孔對潮流趨向特別敏感,潮流往哪個方向走他最清楚,而且非常善於運用這一點為《福布斯》帶來更高的利益。
馬孔采取行動非常果決,一旦認準的事情,行動起來絕不遲疑。
1965年底,馬孔意識到,IAI附屬機構將對公司的財務起到很大的幫助。於是,他毫不遲疑地加大對了IAI的投入。
《IAI周報》是一份為股市常客們提供豐富資料的投資簡訊,是1947年馬孔受命擔任《福布斯》副總裁時創辦的。當時,《福布斯》雜誌正麵臨後起之秀《財星雜誌》和《商業周刊》的挑戰,日子不大好過。但《IAI周報》的成長速度卻十分驚人,到1950年,其稅後純利已達5萬多美元,被柏地稱為“我們《福布斯》的搖錢樹”。
後來,這個IAI附屬機構所出的《IAI周報》由於文字拗口難讀,而且引述的材料也不夠新,加之又隻把火力集中在了紅利最穩最值錢的股票上,導致雄風漸落。直到精於預測並不同於一般股市分析員眼光的耶夫納加盟福布斯後,IAI才慢慢重振舊日雄風。
耶夫納對IAI采取的第一步行動是擴大版麵,並且加大行間距離,以便於讀者閱讀。此外,他還下令手下們有事直接向他報告,不必像過去一樣通過重重間接渠道。同時,他以不與其他股市分析人彼此角鬥的獨到眼光和不受一般股市左右的大膽作風,撰寫了許多精彩的分析文章,使各界重新開始對IAI刮目相看。
IAI工作人員不多,出刊耗資也不大,而它的大多數訂閱人選是從《福布斯》雜誌的訂戶名單中抄錄的,因此省卻了額外多花人力去拉訂戶。馬孔看準了這幾點優勢,對IAI傾注了更大更多的熱情。結果,這個附屬機構為《福布斯》贏來了頗為豐厚的利潤,為《福布斯》的進一步發展打下了良好的物質基礎。
馬孔對此頗為歡心。
每次召開會議的時候,馬孔總是想辦法引出大家真正的心裏話。他通常是丟出一句反話,以挑起別人的情緒,然後看看有誰上鉤。他自己心裏怎麼想,別人往往很難看出來。大家因為無法揣摩透他的心思,便隻好絞盡腦汁想出認為他想聽的話。
馬孔的直覺之靈令許多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他提議在廣告銷路最差的1月號雜誌上,刊登全國各大企業的排行榜。這個想法慢慢演變成了按照各大企業的營業利潤列出前500強的排行榜,並很快就為《福布斯》帶來了幾百萬美元的廣告效益。
《福布斯》雜誌讓世人稱道的最大特色是柏地首創的一道公式:小心求證,刺中要害,生動地刻劃出報道對象的外表或者個性特征,再加上一兩個生活小故事,讓讀者看清事情的真相。
早在《福布斯》首期創刊號裏,柏地就寫了一篇文章,大字標題是:“敗家子掌權,喬治·古德,美國財經企業的悲劇”。柏地用他那支凶悍的筆,直刺古德的要害,批評他“眼光短淺,嫉妒心和疑心病過重,無法信任他的屬下和對手。他管不了自己的產業,也無法放手請人幫忙。”
這類文章工商界人物向來最怕,被刺的古德家族王國從此一蹶不振。
充滿挑釁味道的《福布斯》報道從此樹立起它的一貫風格:要是上了《福布斯》雜誌,不能當英雄,就隻有當狗熊!
馬孔繼承了父親的這一公式。40年代末,他擔任《福布斯》副總裁時,雖然心思並沒放在家族企業上,但卻向柏地提出了一個對《福布斯》極有貢獻的建議:《福布斯》如果想提高質量並擴大銷售量的話,一定得雇用自己的編輯群,不能再靠兼職人員寫稿,這樣才能維持一定的質量和固定的報道焦點。
1949年,馬孔曾為《福布斯》雇用了一個叫海曼的總編輯,就是要朝這個方向發展,而他最欣賞海曼的一點就是:海曼總是把重點擺在吸引讀者注意的強烈攻擊文章上。
馬孔鼓勵記者多撰寫抨擊各大公司的文章,並為雜誌定好議論的焦點:“如果你踢得夠狠,讀者一定有興趣。”
一項針對企業主管所做的調查指出,一般公司最怕的就是《福布斯》的記者,因為他們的筆下一向毫不留情。
馬孔和麥可斯都絕對歡迎屬下記者以新穎的角度剖析工商企業的弊病。一位記者曾經猛力抨擊印地安州一家石油,火力尤其集中在該公司老板羅勃的身上。羅勃為此大為光火,他怒氣衝衝地跑到《福布斯》,指名道姓要找馬孔談談。
馬孔對羅勃表示,他絕不可能為顧及麵子而撤銷一篇精彩的報道。
羅勃指著馬孔的鼻子破口大罵。馬孔看他罵得差不多了,才輕描淡寫地對他說:
“我看你幹脆另登一篇廣告吧,你可以往廣告上把你的立場向大家表白一下。”
羅勃當然不會去花錢登什麼“廣告”。
以後,每當碰到有些企業老板指責《福布斯》對他們報道不實時,馬孔一律都以類似的話把他們擋回去。
不管哪家刊物,幾乎都免不了廣告部與編輯部的衝突,《福布斯》也不例外。這就為馬孔帶來了更多的困難,記者們如果寫出火力太強的文章,勢必得罪一些廣告客戶;可如果改變一貫大膽批評的作風而一味遷就客戶,那誰還看你的《福布斯》?
馬孔一般是利用美酒美食來吸引客戶,同時也讓記者一塊來聚餐,這樣,記者可以在酒會提出他們的報道構思,以適應當天的那些公司主管們,然後,廣告人員可以借機拉廣告。
通常聚餐結束後,馬孔都會把當天的貴賓帶回辦公室,送他們一隻刻有他們名字和福布斯徽章的銀製酒杯。有一回,一名老板因為《福布斯》登了一篇不利於他們公司的報道,怒氣衝衝地把他以前拿到的酒杯退了回去。從不浪費的馬孔立即請入把該老板的名字消掉,準備以後再用。
《福布斯》雜誌與其他許多報刊不同之處是,馬孔身兼廣告部和編輯部的最高指揮。這樣一來,人們就很難弄清楚馬孔文章的選擇是出於新聞性的考慮,還是顧慮到廣告收益。
不過人們發現,馬孔在這方麵運用的原則很靈活,有時候,為了《福布斯》的利益,他會屈服於廣告商的壓力,甚至不惜為此舍掉愛將;可是有時候他又會完全以新聞價值為上,甚至不惜得罪權貴。
這就是馬孔·福布斯與常人的不同之處。
早在收買《福布斯》其他股權之前,馬孔就開始樹立“馬孔領導下的《福布斯》的新形象。”
1965年,馬孔約雇了底特律一家廣告公司設計出一係列的宣傳廣告,並在當年10月開始在各大報刊雜誌上展開了《福布斯》的宣傳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