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階之上,李破禪佝僂著身子,腿骨彎曲,此地威壓已將他的骨掌碎裂,不好總算是沒有被那排山倒海的壓力崩下去,李破禪大口喘息,嘴角微勾而麵容猙獰,這青階靈壓如同石磨一般的碾壓他,李破禪一屁股坐在石階上,掰過已經僵直的小腿,盤膝而坐。
他用顫抖的手,從懷中掏出兩個白玉瓶子,一瓶盛有河水,一瓶倒出數粒黑色丹藥,水是取自那條三叉之河的一分支,而丹藥乃是天啟親自煉製,其中還滴入了三滴他的精血,雖然這丹藥的賣相並不怎麼樣,但是效果著實讓李破禪舒服的長籲了一口。
約莫三日之後,李破禪睜開了眼睛,如今骨傷痊愈,他感覺到此地靈壓似乎比之之前更弱了一些。李破禪疑惑之中,內視紫府赫然發現,原本紫府之內隻有十塊靈磚如今竟多出了三塊。
此地靈壓,可助我凝練道基!李破禪眼中精光大放。
道基,乃是築基之石,尋常野修,若是無高人指點,在練氣十層,凝氣為霧的狀態下亦可去突破築基之境,然,此法所築之基,薄如蟬翼且失敗的風險極大,故此普通山門宗派的弟子在築基之前,皆會對其弟子進行凝基指引,此凝基石,便是李破禪紫府之內的靈磚。
築基之前說凝練靈磚越多,則築基風險越小,實力越強。而靈磚鋪滿紫府,需要四十九塊靈磚,暗合大道五十,遁去地一,而後滿府而成基,則需在紫府內凝練出九道基柱,一柱以九為極,共八十一枚道基靈磚。
此法,乃是上古破滅時代後,萬古以來修行界公認的最佳築基之法,然而即便是此法流通甚廣,可真正做到的卻是少之又少,先不說那九根基柱,即使是鋪滿紫府的四十九枚靈磚的凝結,便是讓普通宗門弟子望而卻步。
李破禪能夠進入鴉巢這等奪天地一等造化的洞天福地之中凝基,九道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得紅起眼睛。
拎鋤大師兄時不時瞥向水潭中的李破禪,細語道:“師兄當年凝柱八根而餘七,差兩塊便可圓滿,師弟啊,我們等了你九次了,這次若敗,還會有第十次嗎?”
十一天後,李破禪踏腳邁入第一千八百三十四階,紫府凝基四十三,兩個玉瓶早被他丟下,丹藥與靈液已經消耗殆盡。
李破禪望著剩餘的一半台階,眼神火熱亦有癲狂之色出現,他猙獰狂笑,回首望向山下。
這一次,他不想從頭再來!
人生之中,有許多事情會讓你失敗多次或者從來便沒有成功過,但你會用更多次的嚐試去告訴自己,一次!隻需要成功一次,便再無遺憾。
冥冥之中,李破禪似乎想起了一個模糊身影,黑衣長槍,於萬軍之前獨立。
李破禪甩甩了腦袋,那道身影是誰他記不清了,便不去管他,他如今要做的便隻有那剩下的二千零四十階,然而李破禪在登臨這一千八百三十四階之後便已是強弩之末。
他撐著膝蓋,摸了摸後背,輕聲道:“是你讓我踏出了靈生池,今日亦要助我登臨此三千八百七十四階石。”
李破禪凝望北方,目光似乎透過鴉巢,沿著青木脈直入那座雄偉的玄心正殿中。他喃喃自語:“黃叔,他們都看呢,看你留下的白珠,究竟是個什麼,他成了我的骨,再也取不下來了,或許隻是還不想來取。”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遮遮掩掩。”李破禪突然猙獰道,銳利如箭。
他一步邁出,開始奔行!四十三枚基石銀光閃耀,其內靈氣翻騰宛如雲海,然而石階之上的威壓更如泰山壓頂,讓人喘不過息來。
此時靈威不再把闖入者崩下山去,它隻壓你,擠你,你可以退去,但若妄想前進,便將你碾成肉泥。正如此間仙道,你可大隱於朝,中隱於市,小隱於野,然,不管何去何從,你既踏足仙道,要麼成作野狐,待到壽元將至,終成黃土;要麼便逆流而上,與天鬥,與妖鬥,與人鬥,生死有命,何去何從皆在一念之間。
李破禪趴在石階上寸步難尋,自過了一千八階後,他變感覺到了此間天地威壓的意念變化,他知道,此地以和之前不同,他若退卻,心中難免留下陰影,再想要寸進,便是難如登天。
如今他趴在第二千一百二十階上,親眼看見手指首先開始開裂,隨後皮膚間亦開始出現裂紋,他像一件受到創傷的瓷器一般開裂。
李破禪癱軟在台階上狂笑一聲,其中伴隨著咳嗽與鮮血卻又十分興奮。因為紫府之內四十九枚道基已成,亦有半柱而立,鴉巢之內,白羽靈鴉漫天飛舞,皆在注視著他。
李破禪伸手撐住台階,一步一挪,一寸一寸地向上移動,他的骨頭劈啪作響,這是被折碎的聲音!
大師兄放下了那本泛黃書籍,靜靜的看著,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