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玩樂過羊年
金色話題
羊年,不必為此而煩惱
啟明
元旦過後,去北京出差,順便看看朋友。閑談中,有位朋友問我:“你對民俗學感興趣,又是搞出版的,那你說說,那本《富人狼性,窮人羊性》的書,你認為怎麼樣?”
我沒看過這本書,不敢妄作評論。但聽他這麼一說,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我猜想,如果這本書最近紅了,也許是因為今年是羊年的原因吧?按常人理解,屬羊的人,往往具有羊性。而這本書的書名,又把羊性與窮人聯係在一起……想到這裏,我不由脫口說道:“現在這社會,像狼這樣的人已不少了,怎麼還鼓勵人去做狼?那有多可怕!”
朋友聽我這麼一說,笑了,但馬上自我解嘲地說:“不瞞你,我家裏那位其實挺有才氣的,但我們家不富,我真不知道是否與他屬羊有關。”我脫口而出:“肯定無關,你不必為此自尋煩惱。”
回上海後,此事在我腦海裏一直難以抹去。
我在網上一查,《富人狼性,窮人羊性》這本書果然走紅,被譽為想成為富人必看的讀本。細看其內容,無非是一本探索總結成功人士之所以能夠由小到大、由窮變富的勵誌類的書。其核心觀點是:窮人之所以貧窮,在於他安於現狀,甘於認命,沒有努力的目標和方向,沒有走出去的勇氣,沒有破釜沉舟的膽量,沒有堅定的腳步和決心。富人之所以富有,因為他目標明確,有的放矢,懂得抓住機遇,改換思路,適時求變創新,懂得讓行動改變命運。就此而言,也無可厚非。
但作為出版的同行,對書名實在是不敢恭維。之所以取這樣的書名,無非是為了博取讀者的眼球,至於把獲得成功的原因,最終與狼性鏈接,把之所以失敗,又歸因於羊的性格,更是毫無科學性。尤其是在當今社會價值觀混亂的背景下,做這樣的總結也實在欠妥。
如今,很多人把什麼都冠以文化的帽子,好像有了這頂帽子,就變得有依據了。但依我看來,狼就是狼,所謂“狼性”,就是哪兒有肉,隔老遠狼就能嗅到,一旦嗅到肉味,狼就會不顧一切,不擇手段,直到獲取為止,殘忍得令人恐懼,這就是狼性。而羊則完全不同,羊吃的是草,擠的是奶,奉獻的是美味的羊肉。羊守紀律,在頭羊的帶領下,生活在藍天白雲下的綠色草叢中。這情這景,誰見了都感到是一種享受。難怪,人間的一個“美”,就是一個“羊”字和一個“大”字組合而成。如果真的要說羊性,要說羊文化,這就是羊性,這就是羊文化。
人類與狼也好,與羊也好,早就相識相處,對這兩種動物的秉性,早就有所體察,狼性也好,羊性也罷,我們的祖先也早就有所解讀,民間有個故事,就是這麼說的:
有一隻羊很仰慕狼的地位,羊想,我要是能變成狼該多好啊。於是,它開始模仿狼的動作和習性,並設法弄了張狼皮披在身上,千方百計想把自己弄成狼的模樣。其他羊兒們紛紛躲避它,留出那最嫩的草地供它獨享。“很好。”披著狼皮的羊很高興,因為它已經僅次於狼了,它有著狼的尊嚴,它可以在任何一片草地上晃蕩,會使得羊兒們敬畏,它們會把最鮮嫩的草地拱手相讓,並且自己也不再怕受到狼的傷害。披著狼皮的羊認為:我是世界上聰明絕頂的羊。
有一天,它正在草坪上曬太陽,突然,有一隻狼匆匆忙忙地從它身邊跑過,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羊很納悶,狼為什麼慌慌張張地跑呢,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在這時,它看到有個獵人正用槍瞄準自己呢。它剛要向獵人解釋自己不是狼而是隻羊,獵人的槍已經響了,披著狼皮的羊倒了下去。
獵人走過來,用槍筒挑開羊身上的狼皮,對血泊中的羊說:“對不起,我以為你是狼呢。可是,你為什麼要裝狼呢?”
這則短短的不到五百字的故事,告訴後人,羊就是羊,狼就是狼,狼性不值得羨慕,羊性更不必自卑。
寫到這裏,我又想起北京的那位朋友,我想,在羊年到來之際,為什麼會問我:“《富人狼性,窮人羊性》這本書,你認為怎麼樣?”為什麼我回到上海後,又有朋友問我:“羊年生孩子好嗎?尤其是生女孩,聽說一定命很苦,是這樣嗎?”
我不想花筆墨舉例,說中外那些有成就的人也是屬羊的,可他們的命運是如何幸運,他們的事業是如何興旺,因為這些似乎都是不辨自明的道理。我更不會勸說:那你羊年就不要生孩子了,到牛年再生吧,你們夫妻都是屬牛的吧,到了牛年,再生一個小牛,那意思就全變了:家有三條牛,金銀滿車走……這話,絕不是我信口開河胡編的,也是老祖宗傳下來的,但你會相信嗎?
人們曾賦予十二生肖各種屬相文化含義,這是一種借喻,有時代的局限性。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更多人的眼裏這僅僅是一種排列順序,不必自作多情地受其束縛。就像排到第四,就會“死”,排到第八就會“發”一樣,你會從心底裏相信嗎?
看來,人活在世上,始終受到兩種約束,一是法律法規的約束,這是看得見的,十分清晰的,也必須遵守的;二是受習俗的約束,盡管是看不見的,但這種無形的概念,始終像緊箍咒一樣套在人們的頭上,規範著人們的所作所為。
羊年來到之際,一個“苦”字,一個“窮”字,就像是套在某些屬羊人頭上的緊箍咒,以至於這些屬羊的人都不敢理直氣壯地生活了。北京朋友的顧慮,上海朋友的疑惑,都提醒著我們:在習俗的問題上,我們不僅要移風易俗,更不要打著所謂“文化”的旗號,搞亂了人心。屬羊的人要有自信,不必為這些事而自尋煩惱。
本命年話羊
老黨1943
今年是乙未年,我屬羊,恰逢“本命年”。屈指算來,六十年前的乙未年,我剛剛就讀於老西門的第二十一中學。
少年時乖運舛,國多難,家中衰,早年應招學工離別上海,遠赴千裏之外的蘭州,參加大西北的工業建設。
初到大西北,一切從頭開始。幸好單位是國家建工部旗下新組建的企業,部隊老幹部、複轉軍人和東北三省老企業職工居多,施工任務全部是國家劃撥的國防工業重點工程,讓我們這些從上海分配去的年輕人得到了很好的培養與鍛煉。
生活上,我們也完全改變了南方的飲食習慣,從白米飯到一日三餐高粱、苞米、蕎麥等雜糧麵食,以及牛羊肉、大白菜當家的菜肴,我們逐漸適應了西北的生活。記得西北的羊都是長卷毛、大尾巴的綿羊,我在那裏第一次吃烤羊肉串的感受記憶猶新。當時,我想既然已到西北工作,生活上就得盡快適應,我特地挑了一串尚帶有血絲的半生不熟的羊肉串往嘴裏塞,心裏默默在想,“我認了,就這麼著吧。”羊肉串、手抓羊肉、羊肉泡饃,我都學會了吃。屬羊的我,與西北結緣,與西北綿羊哪能不結緣?
六十花甲時,我回歸故裏,又飲浦江水,如今定居上海十二年,又遇乙未,回顧已往歲月,我一生無悔、無愧,老羊學老牛耕耘、學老驥奮蹄,自信夕陽好,生活更有滋味。
我曾在羊圈住了一宿
陳康瑜
我生肖屬羊,注定與羊結緣。大概有“男屬羊,出門不帶糧”的民俗一說,小時候母親對我疼愛有加,曾叮囑我不要吃羊肉。牢記母訓,因此至今我都不食羊肉,我一直把羊當作兄弟。與羊打交道的事還真不多,但在羊圈裏住了一宿這件事至今記憶猶新。
1959年的秋天,那時我剛成為一名高中生不久。當時中學生每年要參加兩次農業勞動,即“三夏”和“三秋”。國慶節過後沒多久,學校整個高一年級就浩浩蕩蕩去了浦東七一人民公社。一位姓駱的農戶騰出兩間大房安頓我們,男生、女生各一間。由於我班男生多於女生,一間房安置不下。班主任祁老師臨時召集我們班男生商討,他很為難地說,有三位男同學今晚必須另住,房東說了今晚隻能在羊圈將就一晚,明天保證解決。“羊圈?”同學們都尖叫起來。“是的,確實是羊圈。”“裏麵有羊麼?”“有四頭羊。”男生們目瞪口呆,大家很久沒出聲。“我去住吧。”班團支書顧振亞帶了個頭,隨即我和另一位同學王勝也應聲附和。祁老師看著我們三個,感動道:好!就你們仨。羊圈潮濕,你們多填些稻草。”同學們也紛紛為我們搬來一捆捆稻草。
晚飯後,我們仨拎著煤油燈徑直往羊圈走去,我一直在想,在臭烘烘的羊圈如何熬過這一夜?快到羊圈了,隻聽得王勝扯著嗓子唱著:小羊兒乖乖,把門兒開開,媽媽回來了,媽媽來喂奶。他這一唱,把我們仨都逗笑了。進得羊圈,我的羊兄、羊弟見來了生人,都躲在旮旯裏了。那一晚挺安靜的,我們也很快進入夢鄉。這一回難忘的親密接觸,也算是我與羊的一段因緣吧。
屬羊的外孫女
小外孫女屬羊,小時候長得肥嘟嘟的,說起話來也“咩咩咩”輕聲輕氣的,紮著兩個翹翹的小辮子,真像羊角,冬天,就喜歡穿件毛茸茸的外衣,戴上個耷拉著蓋住兩個耳朵的絨線帽,活脫脫是一隻可愛的小羊羔。她愛羊,自己的小天地裏貼滿了羊的圖片,更愛看有關羊的動畫片和小人書。
那年暑假,帶她回鄉下老家,總算讓外孫女和羊有了親密接觸。年過七旬的老舅養了幾隻羊,外孫女一進家門,就被這幾隻小羊吸引了。羊比豬幹淨,比狗安全,比貓溫順,家養慣了的羊,也不怎麼怕人,被逗急了,至多“咩咩”地叫一陣。如果拿些青草菜葉喂它們,那貪婪吞吃的樣子,也很好玩。外孫女和老舅的孫子那時侯都不到十歲,成了牧羊的好搭檔,有時一同喂羊,有時瞞著大人牽羊“放風”,回來時人和羊都汗淋淋的。有一回被我看到,原來是將羊當成戰馬,一個是八麵威風的女將軍,騎在羊身上耀武揚威,一個是心甘情願的小馬夫,用力牽著羊戰戰兢兢。十幾天轉眼就過去了,準備回上海,告別的晚餐桌上,老舅端上一大盆香噴噴、熱騰騰的肉說:“嚐嚐,自家養的,味道不錯吧。”外孫女吃得也很高興,末了,她嗲嗲地問:“這是什麼肉?”老舅說:“羊肉。”她傷感道:“一個生命就這樣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