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離城是葉倫國從北方通往大離王朝的最後一個戰,這裏本來隻是一處地域偏僻的小鎮,自從泗流大運河開辟之後,這裏就迎來了嶄新的繁華麵貌,遊人旅客經常齊聚於此。
此時,林烏已經可以從省城趕到了這裏,他正站在一處陡峭的懸崖邊,而眼前就是運河通往大離王朝最後的一段流域,大江東去,浪水滔滔,巨大石塊壘成的河岸上,無數士兵舉著刀槍劍戟,黑壓壓的一片,將河水都映成了烏雲般的色彩。
淺一些的陸地上也有數隻軍隊在這裏安營落寨,狼煙不斷,完全處在戰前警戒狀態,而沙灘邊,遍布著戰船和小舟,隻要一聲總督大人令下,這些士兵就能第一時間通往運河深處,隻是沒有一個士兵知道他們來到這裏的目的。
運河不僅僅是作為一條交通要道,而且還是同葉輪國進行重要軍事聯絡的驛道。傳達的使者卻不是人,而是妖獸,總督手下訓練過許多精通此道的武者,負責培養出一些低階的水性妖獸,譬如長喙海魚,它的速度之快就如離弦的箭。
總督已經在岸上站了足足兩個時辰,就連他的下屬也開始站不住腳的時候,遠處的河麵上終於露出了一個黑點,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那個黑點就化成一條體型僅有兩米出頭的海魚,來到了他腳下的河水邊上。
身材敦厚的林烏揮了揮手,就有人沿著河岸邊上的崎嶇下路爬下去,從海魚腹下翻出一個困在其上的包裹,又費盡周折爬了上來,遞到總督手裏。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盒子,質地就是普通的黑鐵,被河水侵蝕之後觸感非常的差,與他本人臃腫的肚子差不多大小,林烏眉頭微微一皺,本就細小的眼睛眯得更加難看了。
他一天前就收到皇上的密令,才氣勢洶洶地帶了如此多的軍隊前來護駕,務必要將太子安全護送出去,可沒想到,今日裏苦苦等了數個時辰,卻是一道新的密令,而且還是被一個古怪的鐵盒裝著。
自從林烏上任以來,收到皇上緊急傳訊的次數屈指可數,這短短兩天功夫就收到了二次,想來就能猜得到,北方的萊西國肯定了是鬧出了大麻煩。
總督大人一手按在腰間的長劍,一手將鐵盒死死抱在懷裏,神色嚴峻地往回走去,這種機密他可不會當著所有部下的麵打開來看。
到了岸邊駐紮的軍營裏,林烏快步走進自己的那間帳篷,他外表雖然保養極好,但實則是年過半百的老家夥了,而此刻,他感覺自己比一個三歲的孩童還要焦躁,進帳之後他甚至沒來得及坐下,將鐵盒往桌上一放,就轉身從床頭翻出一個黃皮小冊,對著冊子上的密碼,一步一步將鐵盒打開。
這種緊急傳訊不是什麼人都能打探的,鐵盒上的設置異常繁雜,林烏折騰了半天之後,終於聽見“哐”的一聲,盒子上方的鐵蓋微微上翹,從中露出一個很小的細縫。
總督大人長出了一口氣,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用那又粗又短的手,慢慢地,將盒蓋不斷往上撬,隨著他不斷地使勁,細口終於變大,到了足夠他將手伸進去,這時候他才屏住呼吸,往裏探去。
然而,他卻沒有摸到類似信函一樣的東西,而是梆硬的,圓乎乎的物體,總督心裏咯噔一跳,又繼續摸了摸,那圓狀物體表麵凹凸不平,他摸到了一個稀奇古怪的玩意,很像是……耳朵。
“啊!”
林烏驚叫一聲,整個人連連倒退,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而他手卻沒來得及縮回來,連帶著整個盒子抱了下來。
“砰!”
這道聲音在孤零零地帳篷裏響起,顯得異常刺耳,而鐵盒裏麵那顆血淋淋的人頭,也終於滾了出來。
“大人!你沒事吧……”
門口的侍衛反應比總督還要快,聽見一絲異動就馬上就衝了起來。
年輕的小兵叫做葛順國,他可是半個月前才鼓足了勇氣參軍,卻沒想到運氣極佳,一下就被近衛軍的領頭看中,被編入貼身保護總督大人的營隊裏。
這無疑是對他最大的鼓勵,所以每天輪到他站崗時候,葛順國幾乎都打起了所有的精神,可當他看到那顆表情猙獰的人頭時,興奮的神色便僵硬在臉上。
“滾出去!”林烏沒保持半分威嚴的形象,破口大罵。
直到葛順國六神無主地跑了出去,總督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無比蒼白,他死死瞪著那顆人頭,一邊喘著粗氣,敦厚的身子一邊忍不住顫澀。
過了半晌,林烏才慘叫一聲,捂著臉跪在地上,壓抑不住地低聲哭泣,“皇上,皇上啊!您就這麼死了,要我怎麼辦才好啊!”
這就是他三年前曾進朝上見過的老皇帝,如今卻被人活活割去了腦袋,以如此屈辱的方式,再次出現在總督麵前……
……
又過了一天之後,林烏並未撤軍,反倒是住進了早年在運河邊,陡峭懸崖上建立的一處雅苑。
蒼翠的林木掩映下,雕刻著葉倫國曆代君王石像的圍牆懸崖圍成一個半月形,使得這裏就象一處野趣花園。
這裏是林烏總督最喜歡的地方,到了這裏,他不僅可以賞景觀月,也不需要理會朝政,還可以和妻妾們盡情的夜下尋歡。
而此刻,他站在後院的峭崖邊,俯視著整個大運河,還有他的子民們,河麵上的吹來的風異常凜冽,比冬天還要讓他心寒。這一天,他的臉一直是陰沉的,比陰霾的天氣還要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