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義也察覺到了喬遠的神情變化,轉身看去,可卻什麼也沒看到。
突然,一抹身影硬生生擠入了二人的視野當中,從遠空瞬息而至,就站在這山坡下方,詭異卻又很自然,似他原本就在那裏,隻是兩人眼花了,並未發現。
那人一身青衣儒衫,頭束玉冠,手中一把水墨折扇半開半掩,看向喬遠的神情透著和煦的笑意,似是見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友。
“你……你是……林文墨?”首先開口的不是喬遠,而是露出一臉無法置信的林義。
在他的記憶中,林文墨與自己年歲相差不多,且早在十多年前,便已壽終正寢,如今再見到一個與林文墨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眼前,他如何敢相信。
可喬遠明白,此人不是林文墨,而是封陽門的太上長老,墨陽子,那個在十多年前便已壽終正寢的林文墨不過是此人的一具分身。
“喬友,一別近百年,你的變化還真是讓人不得不讚歎。”墨陽子沒有理會林義,而是邁著緩慢的步伐,一邊上山一邊笑道。
喬遠眉頭微蹙,眼中的警惕更多,冷聲道:“百年?幾個月前咱們不是還剛剛見過嗎?”
墨陽子搖了搖頭回道:“不不不,那時你我身份不同,算是初識,而今在這華雲城再見,身份又不同,我可記得那夜裏,你我把酒言歡,你認了我這個朋友。”
喬遠眉頭皺的更緊,實在不知道這墨陽子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林義道;“林大叔,你先離開這裏。”
林義活了百多歲,見過的世麵也不少,此刻自然知道自己留在這裏也是礙事,便點了點頭,囑咐了喬遠一句心,就匆匆下山了。
山坡上樹木不多,又有成片的墓碑,顯得陰氣森森,風吹過來,掀起二人長發衣襟,一股逼人的氣勢正在喬遠周身醞釀。
墨陽子走至喬遠百丈開外,終於止住了腳步,因為他知道再前行一步,怕是就要逼得喬遠出手了。
“故友相見,喬友何苦如此氣勢逼人?”墨陽子輕歎一聲,有些無奈的道。
喬遠氣勢不減,依舊冷冷的開口:“林文墨,墨陽子,當年我還隻是一個煉氣修士,到底有什麼值得你主動接近的,這一點我始終疑惑。”
“我的分身行事完全憑借本能,他可能是覺得你本性淳樸善良,值得結交。”
墨陽子含笑看去,不疾不徐的回道。
喬遠雙目微微眯起,神色冷冽,顯然並不相信他的話。
沒有繼續對話,氣氛便再次變得壓抑起來,片刻之後,墨陽子苦笑一歎,收起折扇,神色很是認真的道:“好吧,實話實,隻因為四個字,一見如故,你要是不信,我就真的無話可了。”
一見如故?鬼才信這種蹩腳的理由,喬遠瞥了一眼碧雲春舫所在的位置,再次冷聲開口:“那前輩這次來,又有何目的?”
墨陽子搖頭一笑道:“你何必如此警惕,以你的實力,我這具分身就算想對你出手,也奈何你不得。”
聽到這話,喬遠不由目光一凝,神識查探到眼前之人的修為的確未到化魂境,之前他也看過,可卻被墨陽子的神識自動彈開,無法查看。
不過就算如此,眼前之人的修為也到了元嬰大圓滿之境,喬遠內心動容,一具分身便有如此修為,墨陽子還真是深不可測。
“我知道你是重情之人,一旦知曉林晴兒的死訊,怎麼也會來一趟此地,所以我一直在這裏,等你到來。”墨陽子繼續緩緩道。
喬遠也耐著性子聽著,一語不發,他倒是要看看此人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
“你成長的很快,讓我十分意外,還記得那首詞嗎?”
墨陽子折扇一甩,話鋒也是急轉,讓喬遠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記憶中那夜裏,在華雲城口,林文墨即興所作的一首詞卻是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一壺醉仙送少郎,夜月芒,冷星亮,十裏長街,輕搖離別殤。相逢異村難相識,酒叢香,善心腸,清歌一曲若還鄉。瀟瀟夜,持劍長,戰破長空,曾言披風揚。回首一望華雲初,今年少,負酒囊。”
墨陽子搖著折扇,輕聲吟誦了起來,喬遠目中露出追憶,心中亦是感慨無限。
頓了片刻,墨陽子突然開口道:“其實這首詞根本不是我所作,而是出自他人之手。”
喬遠一怔,隨即想到了當年在東林大陸落霞城禦風閣頂所看到的梁柱,那上麵銘刻了數千年來不少文人騷客留下的詩文詞句,其中有一句便是“回首一望華雲初,今年少,負酒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