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一人能有幾條命(1 / 3)

除了幽藍色的街道和房屋,什麼也沒有。

如此反複多次。

左道長也有點心慌,因酒水喝多了,肚子漲得難受。他也不急著走了,找了個死角,四下望望。撩袍解帶,開始“放水”。

哪知肚子輕鬆後,酒氣就上了頭,撞得腦袋發懵。舉目四望,街道、房舍,連同頭上的月亮,都開始輕輕顫抖。

跟著他的那個東西,好像......還在後頭。正不動不移,死死盯著他。

比起花境裏那些明明白白的妖怪,這種無形無像,又無處不在的恐懼才更加嚇人。

左玄冒了冷汗,哆嗦著紮好衣衫,撒開腳丫就往將軍府跑。

好不容易近了府門。道長驚魂稍定,卻改變了主意。他不直接進門了,而是折進了旁邊的小巷,小心地朝西邊街口望,想要看清那個嚇了他一路的活鬼。

他望了許久,卻一無所獲。

再往東看,左道長明白了。那鬼不會現身了。

將軍府燈火通明,兵丁肅立,早把它嚇跑了。

道長垂頭喪氣,正出神間,不妨背後被人一拍。

“天師。”

這一拍,可是把左玄的苦膽都嚇出來了。

他癱倒在地,借著月光看清了拍他的人,忍不住氣得罵娘。

是先前那個負責看管他的羅鍋。咧著大黃牙衝他笑:“哎呦,這是怎麼話兒說的。您老人家不認得我了?”

“我......”天師咽下酒氣,氣惱道,“你可給我嚇死了。你這是幹啥呢?”

羅鍋沒有答話,隻是憨笑。

左玄勾著脖子朝遠處看看,發現街的那一頭還有好幾個的兵丁,正趕著一輛車向這裏緩緩行來。燈火跳動間,人馬寂寂,竟不聞一點聲息。就連車輪碌碌之聲也被隱藏了。

人銜枚,馬摘鈴,不像運貨,到像劫營。

難道這羅鍋是個探路的先鋒?

“這大半夜的,忙啥呢?”

“哦,哎呀,送酒,就是那個......那個城東的桑落酒嘛。”羅鍋兒的牛皮吹得快,可惜事理不大通,表情也練得不大溜。

左玄心下納罕,也不好深究,識相地由著他勾肩搭背,拖自己進了府。

回到院裏,經過堂屋,程青雀果然在那裏。一如往常那樣,埋入故紙堆,挑燈夜戰。

發現他來了,也沒有理睬。

左玄見她發奮苦讀,一副做學問的樣子,再看自己邋邋遢遢,一身酒氣,到也有點羞愧:“別著急,慢慢來。反正地上一年,天上才一天.......”

程青雀正以筆蘸墨,聽見這番安慰,手裏的筆輕輕一頓。

似乎所有人都不再關心,那消失的狐狸還能不能回來,這城裏的規矩又是不是合理。說來好笑,偌大一個孔城,呼風喚雨的唯有城主,到頭來,卻也隻有他,急於要離開。

照現在的情形,過不了多久,大概他們入城之前的經驗、閱曆甚至常識也會漸漸被淡忘吧。然後,他們就徹底融進去了,就和辨奸台上上下下的男女一樣,隻顧享受孔城的奇跡。

困守孤城的日子,其實程青雀是很能適應。

從同州府到長安城,十多年,一直就是這麼過來的。舉目不見親人,知交零落大半,唯有讀與寫,能讓她保持清醒,疏解煩惱。

不過後來跳出一隻狐狸,攪散了她的“文章會”,吃妖吃得天翻地覆,鬥嘴鬥得不亦樂乎,三山五湖到處浪蕩,留給她獨自發呆的時間越來越少,這習慣也就漸漸荒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