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試圖否認利息率和貨幣數量之間的統計聯係,可以說沒有什麼好講的。R.喬治·勒維曾把利息率與黃金生產作了比較,不出所料,他發現二者之間並無重要的相關。且不說統計方法本身存在缺陷這一事實,也不能由此得出結論,說貨幣數量與利息率之間彼此毫無關係。因為首先,不可能期望有一個準確的時間相關。再者,黃金的供給,甚至銀行對黃金的供給,並不是簡單地同貸出的信用成比例——而隻有信用的貸出才與利息率有關。最後,並非所有的黃金生產都流到企業家那裏去。
歐文·費希爾試圖進行的歸納性反駁(《利息率》,第319頁及以下各頁),也不影響我們的論點。年平均數絕對沒有提供任何足以與我們通過對貨幣日常交易的細節所觀察到的事物相抵觸的東西。而且,他還把人均貨幣流通量與利息率相比較,從而使這種比較完全與題無關。
但是,18世紀的經濟學家當然有各種理由強調,利息最終還是付給商品的。他們不僅必須同重商主義,而且必須同來自商人和哲學家的其它各種錯誤,進行鬥爭。通過這樣做,他們事實上得出了許多有價值的正確結論,揭示了一係列流行的謬誤。勞、洛克、孟德斯鴆及其他等人認為利息率僅僅依賴於貨幣量,這無疑是錯誤的;而亞當·斯密則正確地指出,如果其他情況不變,那麼貨幣量的增加就會提高價格,並且在較高的水平上,那種以前曾起作用的報酬與資本間的同樣關係,還會趨於重新確立。甚至貨幣流通量增加的直接影響也會使利息率上升,而不是使它下降。這是因為對這一增加的預期必定會產生那種影響,並且,在任何情況下,對信貸的需求將會受到價格上升的刺激。但是,盡管這種論述可以解釋,甚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證明為什麼我們的大多數最高權威表現出對任何“貨幣”利息論的反感是不無根據的,可是它卻與我們的命題毫無關係。
我們也可以從“那種與貨幣解釋相敵對的”觀點中,發現某些真理成分。商人和金融作家常常以一種錯誤的方式,強調貼現政策和貨幣體係的重要性。中央銀行可以影響利率這一事實能夠證明利率是購買力的價格的程度,並不大於國家可以控製價格這一事實能夠證明一般價格水平可以由政府行為來解釋的程度。利率無疑受到對通貨狀況注意程度的影響,但這一事實的理論意義本身並不顯得很重要。這是市場以外的動機影響到價格的一個例證。那種認為利用貨幣體係和貼現政策,可以使一國的利率保持在低於別國的水平上,因而可以刺激經濟發展的觀點,隻不過是一個未經科學論證的偏見。一個貨幣市場的組織,就象勞動市場的組織一樣,當然有可能改進一些,但這並不能改變基本過程中的任何東西。
9.現在,我們的議題可以歸結為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現在的購買力超過將來的購買力而產生貼水的條件是什麼?為什麼我們現在借出一定單位的購買力,可以規定在將來的某一天以更大的數目收回?
這顯然是一種市場現象。我們所須研究的市場是貨幣市場。它是一個我們必須加以考察的價格-決定過程。每一筆具體的貸款交易都是一種實在的交換。初看起來,商品竟然與其本身相交換,也許有點奇怪。但不管怎樣,在龐巴維克對這一點作過討論之後,再去詳細探究下列命題就是不必要的:現在與將來的交換,並不是同樣事物相互之間的交換,從而是沒有意義的;而倒是象甲地的某物與乙地的某物相互交換一樣。正象某一地的購買力可以同另一地的購買力相交換一樣,現在的購買力也可以同將來的購買力相交換。賒購交易和外彙套購的相似是明顯的,這一點可供讀者參考。
如果我們能夠成功地證明,在一定條件下——讓我們立刻就假定是在發展的情況下,貨幣市場上現在購買力的價值按常規總是以貼水的方式超過將來購買力的價值,那麼,商品永久地流向購買力持有者的可能性就從理論上得到了說明。於是資本家可以獲得一筆永久性收入,而這筆永久性收入,卻在各方麵就好象發生在循環流轉中一樣;盡管其各項來源就個別來講也都不是永久性的,盡管它們實際上都是發展的結果。任何歸屬和計算,都不能改變這一作為純收益的商品流的特性。
我們現在可以直接表述,一筆無止期的年金的總價值應該有多高。它應該等於一筆這樣的款項,即當它以取得利息為目的的貸放出去時,就可以獲得一筆相當於年金的收益。因為如果低於年金,那麼出借者將會競相購買年金;而如果高於它,那麼潛在的年金購買者將寧願貸款取利息,而不購買年金。這就是“資本化”的真正原則,它已經預先假定有一個利息率存在。從這一點我們可以再一次說,對一筆永久性收益的估價,不會從它們身上取消純收入的性質。
因此,如果我們解決了現在購買力的貼水問題,我們就回答了構成全部利息議題的三個問題。對於指向資本家的永久性的商品流動——從其中不再作扣除,它也不再流向他人之手——的論證,完全解決了問題;並且依據事實,說明這個流動代表一種利得,或者說是一種純收益。現在我們將進行這一論證,並逐步完成對這個多方麵的利息問題的說明。
10.我們已經說過,甚至在循環流轉中,也可能發生而且實際會發生人們願意借款的事情,即使償還時比借入時數額要大得多。無論何種動機——臨時的窮困、對未來收入增加的預期、意誌薄弱、或者深謀遠慮——,都可以表示人們依據未來的購買力,來對現在的購買力所作的估價,從而以通常的方式決定他們對現在購買力的需求曲線。另一方麵,也可能有而且一般會有人願意滿足這種需求,隻要他們可以獲得一筆貼水,足以補償他們把本來為一定目的所保存的款項借出時所產生的麻煩而有餘。因此,我們也可以畫出供給曲線。至於詳細闡述那種價格(即被決定的貼水)在市場上如何出現,那就沒有必要了。
但是,這一類交易通常卻沒有很大的重要性,而且尤其要注意,它並不是日常營業活動中的必需要素。隻有當對現在購買力的控製意味著能對借款者帶來更大的未來購買力時,借和貸才可能變為工商業日常事務的一部分,利息也才能從經濟上和社會上獲得它實際具有的重要性。由於工商業利潤的前景,是對現在一定數目的購買力作出不同估計的關鍵,所以,我們將暫時撇開所有那些甚至在沒有發展的情況下也會產生利息的其它因素。
在循環流轉以及在一個處於均衡狀態的市場中,想要用一定數目的貨幣換取更大數目的貨幣是不可能的。縱然我們在人所共知的常規的可能性範圍內,使用一百個貨幣單位價值的資源(包括管理),我們從中也隻能恰好獲得一百個貨幣單位的進款,而不能再多。我們把一百個貨幣單位無論用於哪一種現有的可能的生產途徑,我們總是隻能從其產品中獲得100個貨幣單位,不會更多——倒是有可能少些。因為一方麵這恰恰是均衡位置的特點,另一方麵,它代表著各種生產力量的“最佳”組合——在一定的生產條件下並從最廣泛的意義來說。在這種意義上,貨幣單位的價值必然與其票麵價值相符,因為我們假定一切套利的機會已經利用過了,從而應該被排除在外。如果我們用100個貨幣單位購買勞動和土地的服務,並用它們進行最為有利的生產,我們將發現我們的產品在市場上正好可以換取100個貨幣單位。正是依據這些最有利的利用途徑,才確定了生產手段的價值和價格,而且,這種最有利的利用途徑還決定了我們所意指的購買力的價值。
隻有在發展的過程中,事情才會有所不同。隻有在那時,當我們對我們用100個貨幣單位所購買的生產能力進行新的組合,並成功地把一種具有更高價值的新產品投入市場時,我們才能夠從我們的產品中獲得更高的收益。因為生產手段的價格不是根據這一次的用途,而是根據以前的用途決定的。於是在這裏,有了一筆錢,就有了得到更大的一筆錢的手段。為了這個緣故也是在這種程度上,人們通常把現在的錢數估計得比將來的錢數具有更高的價值。因而現在的錢數——也可以說是潛在的更大的錢數——將具有一個價值貼水,並且也將會導至一個價格貼水,於是在這裏,就可以找到對利息的說明。在發展中,信用的提供和取用成為經濟過程的一個必要組成部分。在那裏,由“資本的相對稀缺”、“資本供給滯後於需求”等等說法所表述的現象就會發生。隻有恰逢,並且因為這種社會的商品流變得越來越寬和越來越豐富時,利息才會顯得如此鮮明突出,並且最終把我們如此有力地置於它的影響之下,以致我們隻有經過長期的努力分析,才能領悟到並非在人們從事經濟活動的任何地方,都會出現利息。
11.現在,讓我們更加仔細地來探究利息的形成過程。經過以上的論述,這意味著我們將更加仔細地考察購買力價格的決定方法。為達此目的,讓我們首先嚴格地集中於研究那些我們認為是基本的,而且以前的章節亦曾討論過的情況,也就是企業家與資本家之間的交易情況。自後我們將探索利息現象的最重要的細節。
在我們目前的假定下,唯有企業家是能夠把現在購買力估計得高於將來購買力價值的人。隻有他們才是那種看重現在貨幣的市場運動的支撐者,才是那種把貨幣的價格提升到我們所說的票麵價值之上的需求的支撐者。
站在供給一方的資本家與站在需求一方的企業家相對立。讓我們從以下假定開始,即進行一項新組合所必需的支付手段一定要從循環流轉中抽出來;同時沒有信用支付手段的創造。而且,由於我們所考慮的是一個不具有以前發展結果的經濟體,故此不存在閑置的購買力這些龐大的蓄水池,因為如上所說,這些蓄水池隻有在發展中才會被創造出來。因此,一個資本家必須是這樣的人,他在一定的條件下願意將一定的金額,從其慣常的用途中,也就是從限製他的生產或消費支出中抽出來,轉移給企業家。我們還假定,這個體係中的貨幣數量不會通過其它途徑,例如金礦的發現,而有所增加。
企業家和貨幣所有者之間的交易將會發展下去,並且和其他任何場合一樣,也將會繼續進行下去。我們已經為所有參加交換的個體,確定了需求曲線和供給曲線。企業家的需求,取決於他利用一定金額開拓那些盤旋於他麵前的生產可能性所能取得的利潤。盡管對企業家來講,一小筆貸款,比如說少量的貨幣單位,沒有什麼用途,而在使重要創新成為可能的一些點的位置上,這些個別的需求曲線事實上都是不連續的,但我們還是象對待其它商品的需求曲線一樣,認為這些需求曲線是連續的。超過了一定點,即超過為了施行企業家曾經想到過的所有的計劃所必需的金額以外,他的需求曲線將會急劇下降,也許會絕對下降到零。可是在考慮總的經濟過程時,或者說考慮到很多很多企業家的時候,這種情況就會大大失去其重要性。因此,我們將設想企業家可以從零到實際需用錢的最大限度之間,確定每單位貨幣所取得的企業家利潤,就象每個人對任何商品的一係列單位確定一定的價值一樣。
在第一章我們曾經說明,任何一個對每一經濟時期內所擁有的貨幣存額的正常的個人估值,依賴於任何一單位貨幣的主觀交換價值。同樣的規律也適合於超過這個慣常存額以上的貨幣增加量。由此,就可以導出每一個人的確定的效用曲線,也可由此,並依據眾所周知的原理,導出貨幣市場上的確定的潛在供給曲線。現在,我們必須來描述企業家與潛在的貨幣供應者之間的“價格鬥爭”。
作為一個出發點,我們假定在貨幣市場上,可以視同證券交易所一樣,有人對購買力開出一個價格作為一種嚐試。在我們當前的假定下,這個價格必然非常高,因為借出者不得不嚴重打亂所有私人的和業務的安排。假設用未來購買力所表現的現在購買力的價格,以一年為期,是140。在40%的貼水下,隻有那些有希望獲得至少40%,或者更確切地講,高於40%的企業利潤的企業家,才會發生一定的有效需求;而其他人則都會被排除在外。假定前者有一定的人數存在。根據“薄利多銷比一點不交換為好”的原則,這些企業家將真正地願意按這樣的利息率支付而取得一定數量的購買力。在市場的另一頭,也同樣存在著甚至在這樣的利率下也不願出借的人。讓我們再假定,有一些人認為這一補償是合算的,他們考慮的是應該借出多少。40%隻是在一定金額限度內才是足夠的補償;因為對於每一個人來講,都存在著這樣一個限度,如果超過此限,在本經濟時期內所做的犧牲就一定會超過下一時期所能增加的效用。但是貸款額實際上仍然會達到這樣的高度,如果再增加一點,就會得不償失。因為隻要貸款額小於這一數量,按這個利率繼續借出貨幣單位,得失相抵,總會產生一點剩餘利得,根據一般原理,任何人都是不會放棄它的。
所以,供給與需求是明確無誤地取決於每一個這種“暫定”價格的場合。如果它們偶然地恰好是同樣大,那麼,在我們的例子中,這個價格就表示為40%的利息率。可是如果在這個利率上,企業家想要得到的貨幣比貸款者提供的要多,企業家之間就會出現抬價競爭,從而有些企業家就會被擠掉,同時會出現新的出借者,直至達到均衡為止。而如果在這個利率上,企業家想要得到的貨幣比貸款者提供的要少,貸款者之間就會出現降價的競爭,從而有些貸款者就會被擠掉,同時會出現新的企業家,直至達到均衡為止。因此,在貨幣市場的交易鬥爭中,正象在其它市場上一樣,對購買力就會建立一個確定的價格。並且,一般說來,既然雙方都對現在貨幣的估值遠遠高於未來貨幣——對企業家說來,是因為現在貨幣對他意味著更多的未來貨幣;對借出者說來,則是因為在我們的假定下,現在貨幣使他能以有條理地安排經濟活動,而未來貨幣則隻會增加他的收入——實際上價格總是高於票麵價值。
到這一點為止的討論結果,象其它任何價格決定過程一樣,可以用邊際理論來表示。一方麵,利息將等於那個“最後企業家”的利潤。所謂最後企業家就是這樣的企業家,他預期從他的事業項目中所能獲得的利潤,隻是恰好足以支付利息。如果我們根據企業家所期望得到的利潤大小時他們進行排隊——適當考慮各種不同的風險因素——,使得企業家的“借款能力”在排隊中由大到小逐漸下降,並且,如果我們把這個排列看成是連續的,那麼總會有這樣一個企業家,他的利潤正好等於利息,這個企業家也就處於那些能夠獲得較大利潤的和那些由於所獲利潤小於要付的利息而被排除出貨幣市場交易之外的企業家之間。在實際中,“最後的”或“邊際的”企業家也可能留有一個小小的剩餘,但有時會有這樣的一些企業家,對他們來說,這個剩餘是如此之小,以致使他們隻有按照實際流行的利率才會產生對購買力的需求,利息率的任何微小的上升,都會使這一需求消失。這些企業家處於與理論的邊際企業家相當的地位。因此,我們可以說,在任何情況下,利息在每一場合必然等於實際中所實現的最微小的企業家利潤。通過這樣的闡述,我們又接近了通常的解釋。
另一方麵,利息也必須與最後的或邊際的資本家對他的貨幣的價值估價相等。這個邊際資本家的概念,經過必要的修改,可以采取與獲得邊際企業家概念同樣的方法而得到,我們可以容易看出,從這一點出發,利息必須與最後的借款者(即最後的資本家)的估價相等,而後者又必須與最後的企業家的估價相等。同樣明顯的是,這個結果如何能夠進一步發展——這在經濟學文獻中也屢次做過。隻有一點還必須提到。最後一個出借者對其借出貨幣的估值,依賴於他對經濟生活習慣看重的程度。對此我們可以用這樣的說法來表明:貸款包含著犧牲,並且,對於邊際資本家,確實是一個“邊際犧牲”。而這個邊際犧牲則相當於他對於由利息進款所引起的收入增加的估價。於是利息也等於為滿足在一定利率上市場對貸幣的現有需求所必須作出的最大的或邊際的犧牲。為說明這一點,我們以下來研究節欲論的表述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