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多恩詩選(2 / 3)

無關乎她與我相愛。

隨你怎麼說,我們稟性於愛;

你可以把她和我喚作蜉蝣,

我們也是燈芯,不惜以死相酬,

鷹和鴿深藏在我倆心懷;

我們使鳳凰之謎更增奇妙,

我倆合一,就是它的寫照,

兩性結合,構成這中性的鳥。

我們死而複生,又照舊起來,

神秘之力全來自愛。

我們若非靠愛生,總能死於愛,

如果配不上靈車和厚葬,

我們的傳奇至少配得上詩章;

如果我們不配在史冊上記載,

就在十四行詩中建築寓所,

如此精製的骨灰甕獨具高格,

不會比占半英畝的墓葬遜色。

這些頌歌將向普天之下告白:

我們成聖是由於愛。

人們將這樣祈求我們:神聖的愛

使你們互為庇護的隱居地,

狂暴的愛,卻賦予你們以安謐;

你們把世界的靈魂提煉出來

注入於你們眼睛的明晶,

製成這樣的鏡子和望遠鏡,

把一切集中反映於你們之中,

萬國、城鎮、宮廷:向天膜拜,

祈求你們典範的愛!

愛的煉金術

有人比我更深地發掘了愛之礦,

說他幸福的核心在其中藏;

我愛過,得到過,也說過,

但即便我愛到老,得到老,說到老,

我也找不到那隱藏的神妙;

啊,這全是人們賣的假藥;

還沒有一個化學家能煉出仙丹,

卻在大肆吹噓他的藥罐,

其實他隻不過偶然碰巧

泡製出了某種氣味刺鼻的藥;

情人們也是如此,夢想極樂世界,

得到的卻隻是一個凜洌的夏夜。

難道我們要為這種空虛的泡影

付出我們的事業名望、舒適寧靜?

這豈非愛的終結,如果我的仆人

與我同等幸福,隻要他能

忍受新郎之戲的短促嘲弄?

那個戀愛中的可憐蟲

賭咒說他的那位仙女心靈高潔,

硬說不是肉體而是心靈結合,

這豈不等於賭咒說:

他在粗鄙嘶啞的歌裏聽到了仙樂。

別在女人身上找心靈,縱有柔情蜜意,

縱有智力,她們也早是魔幻的木乃伊。

別離辭:哭泣

我在這裏時,

讓我把淚水灑在你的麵前;

你的臉把淚水鑄成錢,打上了印記,

經過這番鑄造,淚水就成了有價值的東西,

因為淚水這樣

懷著你的模樣;

淚水是許多悲哀的果實,更多的象征——

當一滴淚滴下.那個你也掉落在其中

於是你和我都是虛無,在不同的海岸上小停。

在一隻圓球上麵,

一個有著範本的工人,能夠

創造出歐洲、非洲,還有亞洲

很快地做成了,而那原是虛無一片;

因此含著你的

每一點淚滴,

一個地球,一個世界,就靠這種映象成長著,

最後你的和我的淚水一起,淹沒了

世界,在你的淚水中,融去了我的天國。

哦,遠勝明月一輪,

不是卷起波浪,把我淹沒在你的圈子裏,

不是哭我死了,在你的手臂中,而是不去

教波浪做它會太快地做了的事情。

讓風兒找不見

它的先例示範,

對我做出比它想做的更壞的壞事;

既然你和我歎氣,用的是相互的呼吸,

誰歎得最多就最殘忍,加速對方的死。

別離辭:節哀

正如德高人逝世很安然,

對靈魂輕輕的說一聲走,

悲傷的朋友們聚在旁邊,

有的說斷氣了,有的說沒有。

讓我們化了,一聲也不作,

淚浪也不翻,歎風也不興;

那是褻瀆我們的歡樂——

要是對俗人講我們的愛情。

地動會帶來災害和驚恐,

人們估計它幹什麼,要怎樣

可是那些天體的震動,

雖然大得多,什麼也不傷。

世俗的男女彼此的相好,

(他們的靈魂是官能)就最忌

別離,因為那就會取消

組成愛戀的那一套東西。

我們被愛情提煉得純淨,

自己都不知道存什麼念頭

互相在心靈上得到了保證,

再不愁碰不到眼睛、嘴和手。

兩個靈魂打成了一片,

雖說我得走,卻並不變成

破裂,而隻是向外伸延,

像金子打到薄薄的一層。

就還算兩個吧,兩個卻這樣

和一副兩腳規情況相同;

你的靈魂是定腳.並不像

移動.另一腳一移,它也動。

雖然它一直是坐在中心,

可是另一個去天涯海角,

它就側了身.傾聽八垠;

那一個一回家,它馬上挺腰。

你對我就會這樣子,我一生

像另外那一腳,得側身打轉;

你堅定,我的圓圈才會準,

我才會終結在開始的地點。

葬禮

不論誰來裝殮我,請勿弄脫

(也不要多打聽)

我臂上那卷柔發編的金鐲,——

這是神秘之符,千萬別碰,

這是我外在的靈魂,

是升天的靈魂留下的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