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令孤獨.驚悸,痛苦,或哀傷成為
你的命運,你將依然杯著柔情的喜悅
順著這些健康的思路追憶起我,
和我這一番勸勉之言!即便我遠走他方
再也聽不見你可愛的聲音,
再也不能在你野性的雙眸中
看見我往昔生活的光亮一一你也不會
忘記我倆在這嫵媚的河畔
一度並肩站立;而我呀,一個
長期崇拜大自然的人,再度重臨,
虔敬之心未減:莫如說懷著
一腔更熱烈的愛情——啊!更淳厚的熱情,
更神聖的愛慕。你更加不會忘記,
經過多年的浪跡天涯,漫長歲月的
分離,這些高聳的樹林和陡峻的山崖,
這綠色的田園風光,更讓我感到親近,
這有它們自身的魅力,更有你的緣故。
我有過奇異的心血來潮
我有過奇異的心血來潮,
我也敢坦然訴說
(不過,隻能讓情人聽到)
我這兒發生過什麼。
那時,我情人容光煥發,
像六月玫瑰的顏色;
晚間.在淡淡月光之下
我走向她那座茅舍。
我目不轉睛,向明月注視,
走過遼闊的平蕪;
我的馬兒加快了步子,
踏上我心愛的小路。
我們來到了果園,接著
又登上一片山嶺,
這時,月亮正徐徐墜落,
臨近露西的屋頂。
我沉入一個溫柔的美夢——
造化所賜的珍品!
我兩眼始終牢牢望定
緩緩下墜的月輪。
我的馬兒嗬,不肯停蹄,
一步步奔躍向前:
隻見那一輪明月,驀地
沉落到茅屋後邊。
什麼怪念頭,又癡又糊塗,
會溜入情人的頭腦!
“天哪!”我向我自己驚呼,
“萬一露西會死掉!”
威斯敏斯特橋上
大地再沒有比這兒更美的風貌:
若有誰,對如此壯麗動人的景物
竟無動於衷,那才是靈魂麻木;
瞧這座城市,像披上一領新袍,
披上了明豔的晨光;環顧周遭:
船舶,尖塔,劇院,教堂,華屋,
都寂然、坦然,向郊野、向天穹赤露,
在煙塵未染的大氣裏粲然閃耀。
旭日金揮灑布於峽穀山陵,
也不比這片晨光更為奇麗;
我何嚐見過、感受過這深沉的寧靜!
河上徐流,由著自己的心意;
上帝嗬!千門萬戶都沉睡未醒,
這整個宏大的心髒仍然在歇息!
我孤獨地漫遊,像一朵雲
我孤獨地漫遊,像一朵雲
在山丘和穀地上飄蕩,
忽然間我看見一群
金色的水仙花迎春開放,
在樹蔭下,在湖水邊,
迎著微風起舞翩翩。
連綿不絕,如繁星燦爛,
在銀河裏閃閃發光,
它們沿著湖灣的邊緣
延伸成無窮無盡的一行;
我一眼看見了一萬朵,
在歡舞之中起伏顛簸。
粼粼波光也在跳著舞,
水仙的歡欣卻勝過水波;
與這樣快活的伴侶為伍,
詩人怎能不滿心歡樂!
我久久凝望,卻想象不到
這奇景賦予我多少財寶,——
每當我躺在床上不眠,
或心神空茫,或默默沉思,
它們常在心靈中閃現,
那是孤獨之中的福祉;
於是我的心便漲滿幸福,
和水仙一同翩翩起舞。
孤獨的割麥女
看,一個孤獨的高原姑娘
在遠遠的田野間收割,
一邊割一邊獨自歌唱,——
請你站住.或者俏悄走過!
她獨自把麥子割了又捆,
唱出無限悲涼的歌聲,
屏息聽吧!深廣的穀地
已被歌聲漲滿而漫溢!
還從未有過夜鶯百囀,
唱出過如此迷人的歌,
在沙漠中的綠蔭間
撫慰過疲憊的旅客;
還從未有過杜鵑迎春,
聲聲啼得如此震動靈魂,
在遙遠的赫布利底群島
打破過大海的寂寥。
她唱什麼,誰能告訴我?
憂傷的音符不斷流湧,
是把遙遠的不聿訴說?
是把古代的戰爭吟詠?
也許她的歌比較卑謙,
隻是唱今日平凡的悲歡,
隻是唱自然的哀傷苦痛——
昨天經受過,明天又將重逢?
姑娘唱什麼,我猜不著,
她的歌如流水永無盡頭;
隻見她一麵唱一麵幹活,
彎腰揮鐮,操勞不休……
我凝神不動,聽她歌唱,
然後,當我登上了山崗,
盡管歌聲早已不能聽到,
它卻仍在我心頭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