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父親竟然沒再生氣也沒再發作，而是略顯黯然地回到飯桌前坐了下來。
母親雖然也察覺到了父親的異常反應，但並沒太在意，她隻是默默地牽起慧慧的小手從家裏走出去了，離開時說她們去鎮上走走，晚飯前會回來。
我沒跟著去，因為父親之前說過不準我去，而且想必母親帶慧慧出去是慶祝生日去了，我現在根本沒那個心情。
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我有一點淡淡的難過，也許是不太希望慧慧一個人獨享本應隻屬於我的母愛，又或者是因為母親剛才看我的那個異樣又充滿狐疑的眼神...
雖然我沒聽到慧慧對母親到底說了什麼，但我總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好話，要不然她們也不會那麼神神秘秘......
自從母親她們出門以後，父親就一直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言。
我本以為他會走過來狠狠地訓斥我一頓，或者立刻去抱頭大睡，因為過去他經常都是這樣對待我的，尤其在他酩酊大醉的狀態下與母親發生過爭執後，就會這麼磨人.......
可是,今天他不但沒有出手傷害母親，反而一動不動坐在那裏，神態裏還流露出幾許愁眉不展的苦惱，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偶爾還會哀聲歎氣一下。
而且每當他歎氣的時候，還會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眼光掃視我一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當然，我不太喜歡這樣的氣氛，太壓抑了，還讓人有一種莫名的焦慮感。
後來我實在憋不住了，就先走到他旁邊打算主動認個錯，然後再任他隨便處置。
可是還沒等我開口，就在這時卻先聽到一句很低沉的“對不起”，瞬間我就有點懵了，一開始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再一看，房間裏隻有我們兩個人。
所以在確定那句話確實是出自父親之口時，我又將視線重新定格在他的臉上，這一刻，我能感覺到父親是極其認真與嚴肅的。
盡管如此，我還是反射性地問了一句“爸，你說什麼？”
“海雲，爸爸剛才是不是嚇著你了？都怪我又喝大了，沒控製好，哎！”父親的態度很誠懇，說完後又歎息了一聲。
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因為此時的父親與剛才一臉凶煞的那個男人簡直判若兩人，我有點不理解一個人的態度怎麼會如此突然地大轉變，而且是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裏......
為了解開這個疑惑，我小心翼翼地問道“爸，你剛才怎麼突然停手了？你不是準備要揍她們嗎？”
頓時，父親的臉上劃過一道特別痛苦的神情，像是被我的問話給傷到了似的...終於，他沉思了片刻後低聲回答道“海雲，你就是爸爸為什麼要停下來的原因！”
可是我還是無法理解......
第一,我覺得這樣不合乎邏輯；第二,在我看來，父親今天的言行舉止與我的記憶有一些差異；第三，我確實沒聽懂父親說的意思。
於是，我繼續追問道“爸，剛才我明明說讓你打慧慧，不要打媽媽，你怎麼就停下來了呢？”
沒想到父親聽了我這番話，像生氣了似的突然板起臉對我說“海雲，你記住！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情，你和慧慧都不能參與！這是我們家的規矩！還有，你剛才並沒有讓我打慧慧，你隻說讓我不要打你媽媽！”
“不，爸，我確實說過...”
我本來還想說，這點我非常堅持，我不可能忘記那個出自我身體裏的那個陌生的聲音，等等......
可是父親卻不容我再多說，他呼喚了幾聲我的名字輕聲說“兒子！可是，不管你剛才說了什麼...但那不是你的本意，不是嗎？”
父親一語道出了我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