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狗子慌忙去收拾一些破衣破碗之類,周牢頭罵道:“這些要來幹什麼,外麵有的是!”
瘋狗子忙著叩頭道:“是,是,是。”
生怕一句話得罪了這些人,就改變了主意似的,想到丟棄跟他相依為命的杯碗,心裏很舍不得,遂而想起曾一起共處的兩人,伸手抱住兩人,哭道:“你們……要好好的……一定很快就會出來的……”
邵星舞拍拍他的肩道:“出去後,別再瘋了。”
牢頭喝道:“快!”
瘋狗子站了起來,走了出去,一麵還跟邵星舞和劉歲奇用力地頷首:“我再也不瘋了。”
瘋狗子在一班獄卒前後簇擁之下,踏出監牢,他心中的快樂,無可形容,第一次看見藍天,是如此寶貴、可愛,他心裏哈哈大笑,一直想大聲的告訴全世界的人:我出來了,我終於出來了,我再也不回去了……
獄卒把他帶到一間大屋裏,瘋狗子有些不安,牢頭道:“你還要簽押,才能出去,在這裏辦好手續。”
瘋狗子雖然有些不明白,也隻好應道:“哦。”
牢頭和獄卒們都退了出去,屋裏隻剩下他一人,瘋狗子心裏恨不得馬上出去,更是坐立不安。
這時石門打升,魚貫走入了三個人。
不久之後,把守在屋外的人聽到瘋狗子的慘嚎聲。
這些鐵石心腸的獄卒,聽聞這樣子嘶心裂肺的慘嘶,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起來,雖然光天化日下,眼前也浮現煉獄的圖像。
過了一會,慘嘶聲止,一個人被拋了出來,那三人隨而步出,其中那錦衣青年道:“這人勾結叛軍,用鋸子把頭鋸掉,吩咐劊子手即刻執行!”
獄卒忙道:“是。”遂架起那已像軟泥一般、不複人形卻一時尚未斷氣的瘋狗子。
紅衣漢子拍了拍手掌道:“在這廝還妄想出去,真是異想天開。”
錦衣青年忽問:“其實,這人罪不致死,究竟該不該殺呢?”
臉有青記、神色陰森的人道:“那兩個小子害我們找了那麼久,使得武林同道都知道我們連兩個小兔崽子都逮不住,威風掃地!嘿,要不是古公子托各地方官留意,繪形圖像,終教符捕頭省起確有此二人,而且一直懷疑這兩個胡塗賊怎麼如此容易手到擒來,不然咱們倒真算是終年打雁今日叫雁啄瞎了眼,給他們混騙過去了……”
他頓了一頓,才道:“至於這些跟那兩個小子同在一起過的人,殺了幹淨;一來可免此事外泄,二來這件事的始末,難保那兩個小子不對人說,這些人留著任何一個,終究是禍患,所以,”他用手一比,接道:“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紅衣漢子撫掌道:“正是。”
錦衣青年也笑了起來,拍了拍腰間長劍,道:“接下去的事……”
紅衣漢子道:“該輪到我們祭劍了。”三人又一齊笑了起來。
在牢獄裏,隻剩下了劉歲奇和邵星舞。兩人對坐了很久。不知怎的,心裏沉甸甸的,像有些不祥的預兆。
邵星舞強作歡顏道:“瘋狗子現在在外麵,一定很開心的了。”
劉歲奇忽道:“奇怪。”
邵星舞心下一惚,道:“什麼奇怪?”
劉歲奇道:“你看,這列牢房都那麼擠迫,通常,一間牢房擠五、六個人是平常事,而今仁伯被處決了,瘋狗子也放出去了,怎麼沒人填補他們的位子呢?反而對麵那間,明明已經有六個犯人了,今早還強塞一人進去,這是為什麼?”
邵星舞笑笑道:“哦,我們住舒服一些,不好嗎?”
劉歲奇又道:“你有沒有發覺?”
邵星舞道:“發覺什麼?”
劉歲奇道:“那些獄卒,似特別注意我們,這幾天來,對我們也似乎特別客氣些。”
邵星舞道:“你別疑神疑鬼的了。”
劉歲奇道:“不知怎的,我總覺得不大對勁。”
邵星舞道:“你放心吧……”終於忍不住,道:“老劉,我覺得我們是來錯了!”
劉歲奇一聽,嚇了一大跳,他本以為自己隻是亂猜疑,而今才知其實邵星舞心裏,有著一樣的想法,這一來,反而使他更加絕望,“你是說……”
“我連累了你……”邵星舞痛苦地道。
“你怎麼這樣想呢!?”劉歲奇叫了起來。
“入牢來這條計策,是我想出來的,卻害了你……”
“也許,什麼事都沒有,是我們倆疑心生暗鬼而已;”劉歲奇反過來安慰邵星舞,“如果不進牢來,咱們可能早已死在那三個王八劍下了!”
“咱們要不要……?”邵星舞目光閃動,眼珠子向柵外轉了轉。
劉歲奇用低到不能再低的聲音道:“越獄?”
邵星舞大力地頷首,道:“現在我們要是出去了,那三個王八不一定還在找我們;說不定就可以……”
忽聞腳步聲遝然,一行人走了過來,邵星舞和劉歲奇兩人的心都在忐忑地跳著,果然,這十幾個獄卒在他們牢房間止步,那牢頭打開了柵鎖,道:“趙子亞,快出來,縣太爺正要升堂明審你的案子。”
劉歲奇和邵星舞互覷一眼,心裏充滿了驚恐、惶惑,但牢頭口中所呼的仍是劉歲奇的假名字,心裏倒定了許多,劉歲奇低聲道:“要來的,總要來的。”
邵星舞起身道:“我與他同案,是否一齊上堂……”
牢頭斬釘截鐵的打斷道:“不行,這是審案,你以為是一道看熱鬧麼!”
劉歲奇反手搭在邵星舞肩上,邵星舞反搭住他的手背,用力握了握,劉歲奇長歎了一口氣,挺身、大步、跨出,腳鐐發出當啷的響,門又被大力關上,發出鏽鐵鎖旋轉的刺耳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