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以防萬一,宋俏還是把鋤頭拿在了手裏,同時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被砍的木門。她的定力比不上兩個姐姐,兩個姐姐的手裏隻拿著縫衣針,正做針線活呢!
宋竹砍門的動靜越來越小,後來就隻剩下他的喘氣聲了,他的手甚至連菜刀都拿不穩了,於是他幹脆扔了菜刀,坐地上歇著。
胡春沒有米,是做不出飯來的。剛才她不敢出現在宋竹眼前,怕宋竹在氣頭上的時候拿菜刀把她給剁了。
“餓死老子了!臭婆娘!飯呢?快給老子端飯來!”宋竹這一頓喊幾乎花光了他最後的力氣,簡直上氣不接下氣了。
胡春先是偷看,見宋竹的手裏沒菜刀,她才敢慢吞吞地走過來,訥訥地道:“金兒他爹,咱家沒米做飯,我去村長家借點米,你別急,他家要是有飯,我就直接借飯回來。”
“那就快去呀!還囉嗦什麼?想餓死老子啊?你也要造反啊?”宋竹又餓又氣又急,心裏的惱火幾乎要把他自個兒給燒死。
胡春趕緊轉身,一路小跑,目標是村長家的飯菜。
“又給村長家添麻煩了!”聽著外麵的對話,宋白、宋甜和宋俏都蹙起了眉,心生愧疚。
“我們欠村長家的越來越多了!”宋甜愁眉苦臉地歎氣。
欠銀子,是債!欠人情,也是債!沒良心的人是債多不愁,有良心的人是一點債也不忍心拖欠。如果實在是想還卻還不起,那麼良心上的痛就會轉化為深深的自責和愧疚。
“爹!爹!嗚嗚,你是不是快要死了?你起來,起來,別睡地上……”宋金坐在宋竹的旁邊哭哭啼啼,這兩天討人厭的宋金似乎也被迫成長了,似乎把幸災樂禍的毛病給改掉了。他拉住宋竹的手,想把宋竹拉起來,結果卻是拉不動。“嗚嗚——爹,你別死!你起來!去賭錢!去賭錢!去多贏些銀子回來!把債還了!不要讓壞蛋抓金兒,不要讓壞蛋賣金兒!嗚嗚——”
隔著一扇門,宋白聽著宋金的祈禱和哭號,嘴角又浮起了淺笑,充滿了嘲諷的意味。她心道:“指望著賭鬼去贏錢還債,還不如指望牛屎裏藏金子呢!”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出門去借飯的胡春也正坐在地上哭號,原因就是村裏的其餘人家一看見她就趕緊關門閉戶,無一例外。無論她怎麼拍門,反正她的待遇就是拍不開。而且,聽著她在門外又哭又罵,別人反而在門內說笑。
“都是惡人!一村的惡人!”胡春哭得滿臉眼淚、鼻涕,終於絕望了,因為就連村長一家人也不顧她的死活了。以往,她認為村長是宋家村裏最軟的軟柿子,現在她終於意識到那個最軟的軟柿子是她自己,現在誰都能拿捏她,就連村裏的雞、鴨、豬、狗都像在嘲笑她,因為雞鴨豬狗至少有食吃,不像她快要餓死在別人家門口了。“都是姓宋的,一個祖宗啊,你們好狠的心啊!祖宗啊,你怎麼還不顯靈啊?我為你們宋家傳宗接代,現在這些王八羔子要餓死我啊!”
即使是惡人,也會有萬分淒涼的光景。聲淚俱下的胡春終於讓偷看她的村人們覺得她可憐了,有人在門內歎氣,不過依然沒人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