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天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大風席卷烏雲,橫掃半個天空,形成半邊陰天半邊晴天的奇異天象,白花花的冰雹在地上鋪了一層,有的大如櫻桃,有的大如核桃。
牧星和李蘭芳鑽出麥秸洞,李蘭芳從頭上解下白褂子給牧星穿上,他們倆手拉著手望著滿地的冰雹,目光所及之處,一片銀亮。
望了望牧星陰鬱的臉色,李蘭芳說:“你是不是在擔心地裏的莊稼?”
牧星點了點頭,說:“這麼大的雹子,咱們村的水稻和玉米一粒也收不回來!”
李蘭芳從小到大一直受著父母的嗬護,雖然也幹農活,但她從來沒有經曆過生活的艱辛,有飯吃,有衣穿,從來不知道發愁,聽牧星這樣說,也不禁皺起了眉。
“好在小麥已經收割了,不至於吃不上飯吧?”李蘭芳寬慰著牧星,其實她心裏也沒底。
牧星家人少地少,若是僅靠一茬小麥,根本就熬不了一年,何況還要靠地裏的糧食賣些錢零用,最起碼的油鹽醬醋總是要花錢買的,上學用的筆、本,還有每月的電費,小吉感冒發燒的醫藥費,秋季要用的小麥種子、化肥、機械整地、播種、灌溉等等,這些必須的花費加起來也不少啊,現在都被這一場雹子砸平了。
牧星默不作聲,找到李蘭芳的那筐豬草,背在肩上,默默地朝著村口走去,李蘭芳跟在後麵,一副苦瓜臉的表情,好像這場冰雹是她下的。
村口人影晃動,是李蘭芳的父母和韓拓、小吉不放心他倆,找出村來,看到他倆沒事,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李蘭芳的媽媽迎上前來問道:“下雹子的時候你倆躲哪了?沒砸著吧?”
李蘭芳怕牧星說漏嘴,趕緊解釋說:“我倆跑去磚廠了,差一點沒砸著!”
韓拓用手指著天空一臉的興奮,說:“下雹子之前你們看見天上那條龍了嗎?怎麼跟真的一樣?我都看見龍的眼睛了。”
“我也看見了!”小吉也稚聲稚氣地說。
當時小吉和韓拓正要進村,韓拓看見天空烏雲形成的巨龍,趕緊指給小吉看。
牧星說:“我也是頭一次看見這種形狀的雲。”
李蘭芳的爸爸叫李中,是個瘦高的中年人,有些駝背,農村大多數男人都不如城裏男人直溜,這是常年幹重體力活兒造成的。
“你們真看見龍了?”李中一臉驚愕的表情,下雹子之前他正在廚房裏給豬熬豬食,沒看見這個奇異的景象。
“是雲彩形成的龍,不是真的龍,不過確實很像,眼睛、嘴、爪子、犄角,甚至連胡須都有。”牧星解釋著。
“天上有龍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錯過了這麼奇異的景象,李蘭芳不禁對牧星發牢騷。
“那有什麼好看的,隻不過是雲彩偶然形成的而已!”牧星從不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
“依我看沒那麼簡單,”李中臉上有些擔憂的神色,“咱們鎮叫五龍山鎮,這名字是有來曆的,老輩子傳說西邊的山裏出了五條龍,那五條龍吃了不少人,在咱們村停留過,還刨出一孔山泉,所以咱們村叫東龍泉,這一次你們看見天上有龍,然後又下這麼大的冰雹,這肯定不是什麼好兆頭。”
李嬸說:“別管真龍假龍了,讓孩子們先回家,咱倆趕緊去地裏看看莊稼吧!”
村民們都很憂心地裏的莊稼,三三兩兩的去地裏看,盡管心裏明鏡似的清楚看了也是白看,這麼大的雹子,連野草都砸平了,更何況那些嬌嫩的莊稼?但還是抱著一線希望趕去地裏,興許老天爺開眼,再加上祖墳冒青煙,萬一那雹子繞著自己家的那塊地走呢?不過,這種情況除了那些胡說八道的奇幻小說裏有,千萬別指望在現實生活中出現。
這場冰雹的受災範圍隻有附近幾個村子,牧星他們村是雹災的中心,受災最為嚴重,所有地裏沒有成熟的莊稼全部絕產。
大人們都愁眉苦臉,雖說現在這個社會物質比較豐富,受點自然災害不至於吃不上飯,但幾個月的辛苦都白費了,心疼啊!
除了牧星家,孩子們則是一點感受都沒有,該怎麼玩兒仍怎麼玩兒,這不,韓拓在地裏轉悠了一圈兒,撿回來三隻鴿子,十多隻麻雀,都是被雹子砸死的,在牧星家的院子裏開膛拔毛收拾著。
話說韓拓簡直就是牧星的影子,牧星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家裏的農活兒一點都不幫忙,在牧星家卻幹得特別起勁兒,也多虧了韓拓幫忙,否則牧星家那三畝多地外加幾分地的菜園子就算把牧星累死也幹不過來。
就算再愁,飯還是要吃的,牧星用陶瓷麵盆和了一塊麵,然後背著筐到院牆外的麥秸垛下拽了一筐幹鬆的麥秸,點起柴火灶,開始烙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