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的苟且的活著,直到那一,那個自稱是他師兄的人將他關入了牢房。
直到,他在夜空中又一次看見十年前他曾見過的那隻鳳凰。
他的心底忽的響起了什麼聲音,那聲音告訴他要去尋找某些東西。
他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渴望,他拋開了一切的顧慮,甚至性命,去尋找這一路他所失去的東西。
而終於,他成為了現在的郭雀。
身為星殞的郭雀。
他不是沒有去懷疑過做一個混吃等死的郭三爺是否會好過現在這個必須肩負重任的郭雀。
但有一點他可以確定的是。
那個郭三爺即使到死的那一也會不斷的問自己,究竟為什麼會來到長安,為了腦海裏會一直回響那一個聲音。
那樣苟且的活著,即使到死也帶著某種自己也不真切的遺憾。
終究是比不過現在這般坦蕩的麵對這洶湧的漓江。
那一刻,他終於昂起了,明媚的色忽的暗了下來。
一顆星辰不知從幾萬裏外的星海趕來,朝著他的身軀灑下一片燦爛的星光。
他抬起了手,在身前作拱手狀,朝著那船頭之上的來者朗聲道:“弟子郭雀見過師祖。”
那船頭之上的來者雙眸之中的神光一凝,他的手微微抬起,氣勢洶洶宛如從洪荒之中走來的猛獸一般的戰船在那時忽的停了下來。
那來者在那時身子一動竟然就飛了出去,來到與郭雀相距不過百丈的高空,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這位璣星殞。
他的毛皆白,身上同樣穿著一件雪白色的長衫。燦爛的星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猶如遇見了某種無法穿越的屏障,生生的被攔截在外,他的麵容就這麼隱沒在那黑暗的陰影之下。
可即使如此,亦不乏人能在第一眼認出這來者。
畢竟許多人都畏他如畏猛虎,恨他如恨豺犬。
他是隻手遮的大魏丞相,亦是責難蒼生的亂世梟雄。
他是司馬詡。
當然更準確的,他應當是嵐院第一代蒼生守望者,璣星殞秦白衣。
他打量了一番郭雀,居高臨下,但黑暗中的目光卻帶著一股極為滿意的笑意。
“不錯,頗有我嵐之風。”終於,在數息之後,出了這樣一聲讚歎。
是的,的確是讚歎,自內心,毫無做作。
“師祖謬讚,弟子不敢。”郭雀頷,態度極為恭敬。二人之間似乎沒有半分兩軍對壘的劍拔弩張之氣,反倒是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惺惺相惜。
此時諾大的虎頭灘上,兩萬江東軍已經盡數撤離,唯有郭雀一人,獨自麵對這那黑壓壓的一片大軍戰船。
浪潮又一次湧來,拍打在岸邊的礁石,激起的浪花在二人翻騰,又落下。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郭雀又一次抬言道。
“弟子有一事不解,師祖可否解惑?”
“嗯?但無妨。”司馬詡的眉頭一挑,饒有興趣的道。
郭雀在那一刻雙眸之中忽的星光湧動,他的目光驟然變得鋒利,猶如冷冽的刀芒射向司馬詡的身軀。他問:“蒼生為重,四字何解?”
聲線低沉,咬字極重。
那是嵐院的信條。
從第一代蒼生守望者流傳至今的信條,曆代嵐院門徒為了這四字,拋頭顱、灑熱血、坦然赴死。
司馬詡聞言,周身的氣息一凝,似乎有些紊亂,但很快卻又被他壓製了下去。
“蒼之下,活者為生。”
“世上萬道,正道為重。”
“可這四字,師祖可曾記得?”郭雀又問道。
“不曾忘懷。”司馬詡回應道。
“唔。”似乎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郭雀點了點頭。
“我亦有一事問你。”但司馬詡卻在那時忽的道。
“師祖請講。”
“為何於此?”
“欲報一仇,欲殺一人。”郭雀的平穩的聲線穿越了那洶湧的江水聲,在著漓江之畔響徹。
“那倘若殺不了呢?”司馬詡的眼睛忽的眯了起來,裏麵寒光閃徹。
“那......”
“便求一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