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中,葉暢的首相府邸也就是衛王府,相對於他的身份,裏麵的擺設甚至為簡單。
這一直是讓朝中百官摸不著頭腦的一件事情,葉暢口口聲聲是稱自己喜好奢侈,而且對於所有新鮮事物都感興趣,從不吝嗇在被某些人稱為“奇技淫巧”的東西上花費金錢。但是另一方麵,葉暢自己的生活又極為簡樸,比如說李隆基好吃好玩,一餐桌上要擺幾十上百個菜,葉暢卻是視人多少布菜,大致來說,若是留大臣吃飯,那必是幾個人幾個菜然後每四人再加一個湯。李隆基蓄養梨園子弟,鬥雞走狗之輩都可憑起堂皇入宮,葉暢卻直接將梨園劃歸禮部,雖然仍然撥款養著,卻要求他們每年得有三個月時間是到全國各處巡演,特別是到邊鎮軍中巡演,至於葉暢自己,若非節慶,一個月也難得看一次梨園優伶們的演出。
葉暢也不是不放權,很多時候,韋見素就可以決斷事情,葉暢隻是圈閱之後注明“交與某人辦理”。比起勤政的皇帝宰相,葉暢算是有些懈怠的。但凡是涉及改革事宜,葉暢則必然過問得極細致。用他自己的話說,以往的大事,皆有舊例,宰相有司,循舊例辦即可,若舊例不可循,則以內閣公議為準。唯有革新事宜,前所未有,若不慎重,恐其弊端殘民害民,待發覺之時,不僅損失已不可挽回,而且還壞了革新之名。
所以一般的日常事情,並不會拿到葉暢麵前,可是今天這事,韋見素有些為難,覺得拿不定主意,還是乘著兩人商議完正事之後,呈給葉暢看。
這也是他拉近兩人關係的一種小手段,葉暢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隨著時間推移,他發現韋見素這人還是有相當能力的,最主要的是,他願意積極配合葉暢進行革新。
一個背著過錯的次相,比起一個完美無缺的次相要好控製得多嘛。
“這個大食人,自稱是大食學者,意欲進入國子監學習,他最初是直接去國子監,被拒絕之後尋到鴻臚寺,又被拒絕後來到禮部,仍然被拒,於是他便來找下官。下官原本不想理會的,但想著去年大食人占據廣州之事。殿下遲早是要從大食人身上找回來的,故此考慮,是否要先埋幾筆閑手,比如說,在大食人中培養一批親我華夏之民?”韋見素一本正經地對葉暢說道。
葉暢已經有些樂不可支,這廝揣摩上意已經到了一定境界了。
好一會兒後,他猶豫了一下:“此事可以著禮部與鴻臚寺合議,唔……國子監可以招收他,但不能讓他進入實學館,隻許他學儒家經典。另外,須得讓他起誓,放棄他的邪神信仰,這是前提,決不可妥協,以後大食、波斯人都如此處置。”
“新羅王金憲英入朝,如今在長安已經逗留一月,他屢次上表,請見殿下,又請使新羅學生入國子監,此事是否也依那大食人之例?”
去年高適等擬定了對新羅的懲戒作戰計劃,在今年三月時得到了執行,事實上戰鬥比起想象的還要順利得多,旅順海軍調動了十五艘大型戰船,其中僅動用了三艘改裝了火炮的船,總共三千五百名海軍,在一次嚐試攻擊中,便依靠火炮的強大威懾力,攻下了新羅首都雞林,而原本準備出征的遼東鎮陸軍,還隻是剛剛登上船。
畢竟是超越一個時代的武器,新羅人最初時還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當他們認為十分堅固的城牆被艦炮轟開時,他們就意識到,以前憑借地勢和堅城固守,等待中原自己出現問題再反擊的戰術再也不能重複了。
三百萬貫的賠償,以海關稅收擔保,分期六年還清,第一年八十萬貫,隻收中原貨幣,不收新羅人自己然的惡錢。在這個過程,新羅不得不向大唐低價出售自己的物產,換取中原貨幣,然後再以中原貨幣來充當賠款,當然,他們也可以直接用物產抵償賠款,隻不過物產定價按照新羅本土價格來標定,這就使得其實際價值大大低估。
不管用什麼樣的方式,根據戶部第五琦的秘密報告,新羅人實際上賠償的款項,恐怕要高達五百萬貫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