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葬(2 / 2)

老狗伸手扣住王光明的脈門,閉目沉思後臉上浮出喜色,拍著王光明腦袋說:“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我就說你不是短壽福薄之人,傷的不重,養養就好。”

華揚摸著鼻子尷尬坐在旁邊,奧普在華揚耳邊低聲說:“剛才外麵喊自由自在大篷車時,他就已經醒了。”

華揚氣急敗壞:“你怎麼不告訴我?”

“你不也沒問嗎!”奧普聲音中帶著明顯的笑意。

車隊繼續前進,確認華揚救了王光明後,大篷車的幸存者們態度明顯友好起來,他們在車鬥裏支起大棚,跟在山泉穀的大巴車後麵。冰冷的大暴雨中,蜷縮在大棚下麵,人和人抱的那麼緊,心和心靠的那麼近。不知從那個車鬥裏先飄出歌聲而後緩緩雄壯,暴風雨裏,大篷車的幸存者們就像是一支燃燒的火把,不屈不撓,璀璨溫暖。

聽著雨幕裏的歌聲華揚很詫異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王光明身軀蜷縮成團,整個人精神萎靡,聽到華揚問,強打精神說:“還能怎麼辦!窮開心唄!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惶恐如喪家犬般東躲西藏也是一天。既然怎麼過都是一天,那就想辦法讓自己開心,下一秒也不知道誰會死,如果是我,我希望能死在歌聲裏。”

聽到王光明這樣說,華揚嘴角含笑:“你們還真夠沒心沒肺的!怎麼沒找個聚集地定居?”

“找了!”王光明身軀又縮了縮,眼神底閃過一絲苦痛:“有糧食又安全的聚集地很少,人人平等,沒有欺壓的聚集地隻是傳說。我們是追求平等的自由人,開著大篷車就是為了尋找傳說。”

華揚呆滯唏噓,半晌後才冒了一句:“你還真傻得可愛,就是為了所謂的平等,犯得著在荒原上流浪嗎?你看看你們不人不鬼的,就像是一隻隻喪家犬。”

“必須要在荒原上流浪。”王光明說的斬釘截鐵:“在荒原上我們的敵人隻有變異獸和喪屍,而在聚集地裏,我們的敵人還有同類。”說著王光明若有所思看著華揚:“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但我告訴你,大篷車的幸存者不會丟棄自由與平等,老弱我們會養,他們不死,我們不吃。”

“同類!”華揚對這個熟悉的詞彙升騰出無盡的陌生,其他的幸存者營地究竟怎樣?為什麼本該抱成團的幸存者們成彼此對立的敵人,又為什麼這幫瘦成皮包骨的幸存者,寧願抱在一起餓著肚子唱著歌,也不願意留在聚集地?對這個本就霧裏看花的世界,忽然更陌生了!終究自己隻是一個過客,匆匆的過客。

“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王光明聲音中帶著隱隱的冷幽:“我不是迂腐的人,但有操守和底線。自然法則裏,優勝劣汰,可以人葬同類,如天葬般讓弱者死後能成為強者靈魂上的部分,那是弱者的幸運。但強者不能因口腹之欲欺淩弱者,殘殺同類。如果你打這個主義,我不會答應。”

“人葬!”華揚感覺周身冷幽幽的毛骨悚然,忽然間明白為什麼大篷車的幸存者雙眼幽藍如狼崽子般,他們的身軀裏帶著曾經的夥伴,他們的靈魂上並不孤單。這時候華揚忽然想起遺忘村的老聚集地,地麵上躺著十多個隻剩下半口氣的老人,如果自己沒找回來食物,那麼他們會不會也成為強者靈魂上的一個部分?

王光明圖窮匕見,直接問華揚:“你們怎麼對待戰死者?”

“土葬!”華揚輕飄飄吐出兩個字,繼續說:“我覺得,強者的靈魂已經足夠強大,所以不需要弱者的靈魂!”

王光明先是錯愕,而後眼底閃過半信半疑,隨後閉緊嘴巴全力恢複傷勢,先強起來,才能應對可能出現的變故。

暴雨砸在山泉穀新修的城牆上,陸和平披著雨衣站在上麵,他在等清晨出去的五輛大巴車,那上麵不光有自己的兩個孫子,還有整個山泉穀,甚至人類幸存者的希望。陸和平雙手抱在一起,他已經忘卻這是第幾次祈禱,祈禱他們都平安無事。

雷聲轟鳴,大雨瓢潑,天地間的土黃色被洗刷殆盡,留下蒼翠與墨黑。髒了的世界能洗幹淨,病了的世界要怎樣才能弄幹淨,焦急中陸和平歎息一聲。抬頭看到地平線上燈光閃爍,暴風雨裏一滴滴豆大的雨珠似珍珠般晶瑩。陸和平的心沐浴在華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