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野孩童都愛玩這些麥稈草人攻防戰,這兩個少年各自站在田邊一角,麥稈草人雖然形似卻有布條黑藍之分,以示敵我之別。
“信平君,某讓你先行出營。”
西邊少年手拿竹條,自信滿滿。
“武安君,上黨之爭不談,我們隻論長平,之前將領也一並代之,先機依然讓與你。”
東邊少年一手揮動棕樹枝,一手摸著下巴,似在撫須。
“那好,我先取你都尉、故穀兩城。”
西邊少年說完後,帶著些小興奮,屁顛顛的跑到田頭踢倒對方兩個草人,腳尖畫成一輪弧線,就是自個的地盤了。
“守城,堅壁!”
東邊少年在田埂邊捏出一條黑泥,在先前弧線近處擺放,意為城防。
“喂,有點新意好不好,我們又不是正兒八經的在複盤。”
西邊少年用竹條挑起一團雜草:“秦有百萬箭,就先賞你二十萬!”
“七分入甕城,兩分守城門。”
東邊少年說話平平淡淡,心湖波瀾不驚。
“哼,還有點自知之明,十隻留九。”
西邊少年又踢倒了幾個草人。
“我再造雲梯千個,投石車百架,你還守?”
“還是守!”
“這次算我也有損失,你還有多少。”
西邊少年將手中竹條撇成十來節小段,插在先前“泥巴城牆”上。
“我再少一分,你隨意。”
東邊少年笑嗬嗬,西邊少年有些火氣,敵我草人都踢倒了三個。
“你我兵力至此還是相差不多,就不敢盡力一戰?”
西邊少年幹脆坐在了一個倒下的草人上。
“不是不敢,是時勢,你方總會累的,我方拚盡國力就算不敗也會大傷元氣,找準時候伺機而動,或是你方朝堂又有言聲不和主動退兵,如此方為上策!”
東邊少年說完,望天長歎。
“我以為成了孩子樣,你就會有些小脾氣的,那樣才好玩。”
西邊少年已成昂首男子,堅毅臉龐菱角分明,威嚴之中滿是藏不住的殺氣。
東邊少年成一老叟,雙腿挽起褲腳,田邊有兩個破爛的簸箕化成玄黑盾牌。
一人一生曾經攻下七十餘座城。
一人防守無雙,反守為攻更難有人能及。
唐宋分設六十四、七十二名將廟,廉頗兩朝享世人香火。
白起曾用白骨築京觀,平起近天高,又叫白起台,一生征戰皆全勝,唐時居武廟十哲,宋時也列七十二名將廟。
當了幾千年的仙人,兩人再無君國效忠,已成莫逆。
“你變著法子想與我分個高下已有幾千年了吧,不如我們看看在長安城下誰殺得多?”
廉頗扛起兩麵盾牌,繞著村子一周,千裏之內妖魔盡皆低首退卻。
“仙氣已在逐漸減弱,無兵可指,又沒你這般上好的兵刃傍身,比不得的。”
白起忽然看著遙遠的天邊有道光亮,大笑一聲:“之前請托幹將莫邪為我打鑄一把長鐮,看來已經成了!”
好個天上、不好的天下!
長鐮割頭易,老將想起那四十萬白骨堆砌的京觀,有陣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