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3)

陸之辰放下電話,身體向後仰,靠在了椅背上。

陸微微捧著茶杯走進來坐在弟弟房間的單人沙發上,打量著他:“怎麼了?失戀?”

“老姐你別煩我了,這麼冷的晚上你就不應該回家,吃了飯後跟未來姐夫約會多好!”陸之辰依然往後躺著,手機被丟到了床上,一手按著額頭。

“看你孤孤單單一個人回家,我特意回來給你做心理輔導。來,跟我說說。”

“還不就是被拒絕了,沒什麼新鮮的。”他把手從額頭上拿開,坐了起來,“還是說說你吧,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你少八卦我,”陸微微一手握著茶杯,騰出另一隻手來敲他的頭,“說實話,你覺不覺得我不像個女人?”

“老姐,你想說服我每天要敷一張麵膜才睡覺的女人不像女人!就是你房間那麼多瓶瓶罐罐直接導致我做了今天這個職業。”

“不是說這個。我是忽然覺得不正常:我身邊居然一個閨蜜都沒有!”

陸之辰剛剛繃直的身體鬆了下來,長出一口氣:“我還以為你受什麼刺激了呢!你沒閨蜜那是工作性質決定的嘛。”

“可是我工作之前好像也沒有。”

“你想想,小學畢業前你光忙著跟我打架了,中學畢業前光忙著學習了,大學跟一幫老外一起念,你還指望交個跨文化閨蜜?再說了,你不是有我嗎?閨蜜是用來幹什麼的?八卦你,支持你,欺負你,照顧你,偶爾也給你添點麻煩,這些功能現在有我,以後有未來姐夫。”

陸微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倒也是。我也從來沒覺得我的人生缺少了什麼,隻是忽然想起來才覺得有點奇怪,我居然沒有閨蜜。沒有不開心,也沒有覺得遺憾,隻是意識到這個事實而已。”

“看到誰的閨蜜讓你有這種覺悟了?”

“你和孔隆嘍。”陸微微從沙發上跳起來,又一次趕在陸之辰拍她之前閃到了門口。

陸之辰從電腦邊抓起一支細長的便攜小包速溶咖啡丟向她,她往旁邊一側身,一隻手接住咖啡晃了晃:“謝謝!”一低頭看到包裝袋上“曼特寧”三個字,補充道:“咦,你喝這麼娘的咖啡?”

“我剛才明明瞄準了你的茶杯……”

陸微微臨轉身走之前還不忘用另一隻手舉起茶杯,表示剛才躲閃時一滴水也沒有晃出來:“cheers!為你和你的閨蜜孔隆!”

“去去去,我要洗澡了,今天我先洗!”陸之辰今天徹底被打敗,胡亂揮了揮手趕姐姐回房間去。

……

隔著臥室的門,陸微微依然能隱約聽到洗手間裏嘩嘩的水聲。這麼多年來,她從未嚐試過從別人身上獲得這種閨蜜感情,弟弟的存在似乎填滿了她人生中所有與友情有關的位置;同事們的存在與她時刻交換著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會有的彼此忠誠和信任感;她一直在想淩彤與夏寅之間的感情,那是一種她從未體會,也從未試圖理解過的羈絆。

她們在各自的角色裏都戴著麵具,並不曾完全對對方坦白。而這些保留卻並不影響她們之間產生一種微妙的手足情感,一種隨時可以奮不顧身保護對方的信念。她從edmund那裏了解過淩彤——性格冷靜,記錄良好,職業操守沒有任何問題,迄今為止也都在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務。淩彤很清楚地知道她身邊這個人觸犯了多少法律,應該承擔多少責任,她會做自己該做的事。但是,誰能否認她們兩個人共同經曆一切、彼此依賴互相信任的感情的確真實存在過?

陸微微抱著茶杯坐在窗前,假想自己是淩彤:當你扮演得越投入,內心真實的部分就越少。如果就連手足感情的產生都隻是一場設計,我們人生中還有多少值得去相信、去堅持、去為之犧牲的真實的東西?

每種生活都有它的殘酷之處。陸微微可以接受這份職業帶來的一切殘酷,乃至生死考驗,卻發覺自己開始質疑這條最簡單的遊戲規則——黃雀讓螳螂去捕蟬,於是先將螳螂偽裝成一隻蟬。當螳螂進入到蟬的生命軌跡裏之後,它就不再是一隻單純的螳螂,它擁有蟬的生命體驗和思想感情。此時,黃雀在後,將螳螂和蟬一網成擒。黃雀贏了獵物,蟬輸了生命,那螳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