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我才12歲!”我紅著臉回答。
“美國的孩子都很早熟,所以要早點告訴你。不是美國人不好,隻是美國人和我們的生活習慣和文化都不一樣。而且,我希望你做個自豪的中國人,也希望你的後代都是自豪的中國人,身體裏流的是百分之百炎黃子孫的血……”母親拉住我的手繼續說:“第二件事,每周寫封信回家。”
我在美國接觸到的是以表揚和鼓勵為主的教育方式,這在我幼小的心靈裏播下了自信和果敢的種子。我很快克服了語言障礙,並在兩年後的州級寫作比賽中,獲得了一等獎。
人們都說,小孩子最容易掌握一種語言,也最容易忘掉一種語言。但我並未放棄中文學習,按照約定,我每周都會用中文給母親寫一封信。收到信後,她會逐字逐句地檢查,找出錯別字,並在回信中羅列出來。為了在信中盡量不寫錯別字,我到處找中文書籍閱讀,不斷提高自己的中文水平。正是因為每周一封的中文家書,讓我的中文沒有被ABC慢慢侵蝕掉。
逐漸長大後,我開始明白,母親臨走時叮囑的兩件事,並非簡單地希望我娶中國妻子,記住母語,而是蘊含著濃濃的家國夢,深深的中國情。她不止一次地提醒我:“別忘了你是中國人。”
兒子是母親最甜蜜的牽掛
有人說:子女是父母最甜蜜的牽掛。對此,我以前還不大理解。當我有了孩子後,我真的體會到了這一點,也因此特別懷念那一段母親把我攬在懷裏的歲月。其實,每個人不管年紀有多大,他始終是母親的孩子。無論我自己在事業上取得了什麼樣的成就,在母親眼裏,我還是她的幺子,還是讓她魂牽夢係的牽掛。
1989年的一天深夜,我在美國突然接到母親的電話,她問我大地震對我有沒有影響?我對她說:“地震發生在加州,我住在賓州,那是幾千裏之外呢!”母親並不知道美國到底有多大,但一看到大地震的新聞,她第一個想起的就是遠在美國的兒子。
2005年,當我離開微軟加盟Google時,微軟公司決定起訴我,我知道我有麻煩了。深夜裏,我佯裝鎮定打電話給母親。在電話那一頭,她堅定地告訴我:“一切都會沒事的。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是站在你這邊,你永遠都是最棒的。”
隔著太平洋,我強忍住感動的淚水,沒有在電話中失聲。但放下電話後,我就再也忍不住了。我無比感動並深深地自責,感動的是母親對我的真誠支持,自責的是我還需要母親為我的工作操心。
其實,除了我之外,對她的另外六個孩子,還有十幾個孫輩,母親的慈愛之情一樣厚重。無論是哪一個孩子的問題,無論是工作、婚姻還是健康方麵的問題,年邁的母親總是牽掛在心頭。但我相信,她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們給她帶來的歡樂也會越來越多。母親常常驕傲地說,她最大的財富就是她的七個優秀子女。
母親最高興的事,是一大家子人團聚在一起。雖然這種時候並不多,但隻要有機會,我們都會趕回台灣的家中相聚。這種最濃最濃的親情是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無法被隔斷的。
我很慶幸有這樣一位既傳統又開明,既嚴厲又溫和,既勇敢又風趣,既有愛心又有智慧的母親。她的教育既有中國式的高期望,也有美國式的自由放權;既有中國式的以誠待人,也有美國式的積極進取。如果說我今天取得了任何的成功,那麼,這些成功都是來源於母親的教誨、犧牲、信任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