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玉麒麟給了他,那是太太嫁妝陪的。要聘給芝兒作媳婦,太太想怎麼樣?他家裏還有什麼人?”王夫人說:“有他婆婆。”賈相說:“既有婆婆,他自然不能作主。”作明日托姨太太說說:“若是願意,和他婆婆商量。”王夫人說:“他們太太沒在京裏,在山西他哥哥任上呢。”賈相問:“什麼官?”太太說:“太原總兵。”賈相說:“原來是他。”王夫人問:“認識嗎?”賈相說:“他姓班,倒是員老將,新近還有摺子來請陛見。”王夫人說:“明日托二妹妹問問再說。”又說了幾句散話,聽聽鍾打了十二下,便各自安歇。
且說平兒次日清早起來就派人收拾怡紅院,鋪陳擺設,又親自看了一回,才同巧姐到上房請安。此時李紈婆媳、寶釵、如玉也都上來。不多時,尤氏進來請了安。李紈問:“媳婦怎麼沒來?”尤氏說:“昨日在這邊,他娘家打發人來,他嫂子添了個哥兒,接他回去。今早他出了門,我才過來的,不算晚罷。”說著,眾人都到齊。用過早飯,就往怡紅院來。一進門,見那四棵大海棠開的如霞似錦。李嬸娘說:“夜裏那陣雨更把這花洗的鮮豔了。”於是也有看花的,也有到後院看那一大架木香的。不多時,擺上午酒。薛李二位、王夫人、巧姐一桌,湘雲、寶琴、李綺、探春、香菱、尤氏一桌。王夫人說:“還有他們娘兒五個,自己家宴。不必拘。莫若把兩張桌並在一處,大夥兒坐著熱鬧。”平兒說:“預備下大團圓桌子。”於是換上圓桌,十一位團團圍坐。湘雲就把昨日給麒麟的話告訴王夫人,王夫人笑道:“那還是我出嫁的時候陪老爺的,帶了五十年了。昨日很誇妞兒,又說起去年冬天你作的消寒詩,想起表兄弟就和你們老人家相好。說第二不及你,還傷了會子心。”
說完,大家吃了幾杯酒,王夫人笑向薛姨媽道:“奉托的事怎麼樣?”薛太太說:“姑奶奶也願意,親家太太也願意”王夫人問:“怎麼知道?”薛姨媽說:“上次姐姐和我說,我就對姑奶奶說了,給他們太太寫了信去。新近有回信來,所以知道願意。”王夫人笑道:“既是如此,一言為定。就學那小人家,珍大奶奶是吉祥人,就給你倆妹妹換個盅。”尤氏站起身來,把湘雲、寶釵的酒杯拿過來滿斟兩杯,說道:“今日換杯,夫唱婦隨,白頭到老,我是大媒!”說完,把兩杯酒換過。招的連伺候的婆子、丫頭都哄堂大笑,竟把琴、綺二位姑奶奶笑倒。
李紈說:“這張嘴直是八角鼓子。”尤氏說:“我是八角鼓子,可都得有賞。”李紈說:“告訴芝兒,作親的時候多賞你這大媒。”隻見平兒離了座,走到王夫人跟前請了個安,說:“今日是好日子,求太太再定個孫子媳婦罷。”王夫人笑道:“我倒喜歡,不知姨太太賞臉不賞臉?”原來平兒、香菱願作親家,王夫人早就知道。薛姨媽笑道:“他們都願意就好,我有什麼不肯的!”王夫人笑向尤氏道:“一客不煩二主。”尤氏便將香菱、平兒的酒杯換了,才要開口,李紈說:“不用數貧嘴了,倒是這四位新親家太太也得有個團拜。”隻見寶釵、平兒、香菱都到各人婆婆跟前請安道喜,眾人也都互相道喜。這一天怡紅院真是花團錦簇,可謂竟日之歡,至晚方散。尤氏臨去時又叮屬:“請看玉蘭,務必賞臉都去。”李紈說:“是了,你好好預備罷。”不知珍大奶奶如何預備,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