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說官司金氏求情 鬥龍舟薛蟠送禮(1 / 3)

第十三回 說官司金氏求情 鬥龍舟薛蟠送禮

話說賈璉看著小廝們將賈芹抬到自己書房,恰巧門客詹光也來拜壽,便留他幫著寫寫收禮的帳簿,所以住在這裏。知道他通醫道,叫他看了看脈。詹先生說:“不怕,不過是一時血凝氣閉。”有他四川帶來的丸藥,用黃酒化開,灌了下去,漸漸醒轉過來。將養了幾天,賈璉又資助了幾兩銀子回家調理,不在話下。

且說那邢、王二位夫人並薛、李二位太太,因連日遊玩勞乏,晚飯後略坐了一會,各自安歇去了。寶釵等眾人,都在平兒房裏閑談。隻見尤氏靠著巧姐的鋪蓋打盹,李紈向巧姐努嘴兒,巧姐走來拉著尤氏說:“大娘別睡,咱們到樓上聽五姨奶奶唱曲兒去。”尤氏合著眼說:“好孩子讓我閉閉眼兒,我不愛聽那貓叫。”平兒道:“他彈的琵琶很好,我新近才聽見,走罷。”湘雲道:“聽曲兒倒是小事,看看月亮倒有趣。”

說著都站起身來,從西夾道輕輕的繞到後院,望見樓上有燈光,下邊靜悄悄的。於是都慢慢的上了樓,見四個人圍著八仙桌坐著,低聲豁拳,並未聽見他們上來。湘雲說:“好哇,也不張羅張羅我們,躲在屋裏飲酒賞月!”四個人嚇了一跳,站起身來讓坐。嫣紅說:“怎麼沒聽見姑奶奶們和奶奶們上來呢?”紫雲說:“不是我們不去伺候,我們也巴不得的大家熱鬧呢。皆因沒太太的話,不敢過去。姑奶奶們可別惱。”湘雲道:“不叫我們惱,除非是請請我們。”平兒說:“金姨奶奶和玉姨奶奶好好的唱個曲兒給他眾位聽,就不惱了。”金鈴兒笑說道:“看太太聽見。尤氏說:“不怕,有我呢。”李紈走過來看了看桌子上擺著幾碟乾果冷菜、四隻酒杯,就問:“壽姑娘呢?”玉鈴兒說:“不知躲在那兒睡去了。”嫣紅道:“他對我說來,不知二太太多咱回去,找他妹子說說話兒。”寶琴問:“誰是他妹子?”李紈說:“你不知道?他和增福兒都是我們吳管家的女兒。”香菱笑道:“怪不的一個模樣兒。”

此時那一輪如冰似水的皓月正照樓窗,忽聽東南上悠悠揚揚吹起笛來。香菱念道:“誰家玉笛暗飛聲。”探春說:“真個這是那裏吹笛?”巧姐道:“準是小東籬那邊。”湘雲問:“小東籬在那裏?”巧姐說:“東山後頭籬笆裏都是菊花,三間草堂屋裏有程師爺寫的五柳遺風,還有一副對子。我問我父親,總沒告訴我。”探春笑道:“什麼是不告訴你,想是他不知道怎麼講,倒不如問問你二嬸娘罷。”巧姐便問寶釵,寶釵笑道:“你說出來我們聽聽。”巧姐說:“上聯是檢書憑鄭婢,下聯是種樹有郭駝,想來是兩個故典。”李紈笑道:“怪不得不告訴你,本來就沒人告訴過他麼。”說的大家都笑起來。巧姐拉了寶釵說:“好嬸娘告訴我罷。”寶釵說:“上句說的是漢朝的鄭康成最講學問,連他家的丫頭都通文理。

下句是唐朝柳子厚,他有個園丁姓郭,叫橐駝,善能栽接花果。

所以他用的就是這兩個典。”

尤氏說:“你們講故典,我可要睡去了。”寶釵笑道:“不說了,不說了。”平兒說:“二位姨奶奶唱個曲兒罷!”於是金鈴兒打洋琴,玉鈴兒彈琵琶,金鈴兒先唱了個《翠樓東》,玉鈴兒便不肯唱。紫雲說:“沒人叫唱,自己瞎哼哼,有人要聽了,你又該拿”,說到這裏,看見巧姐,便說道:“不是姑娘在這兒,我有好話說你呢,永遠脫不了那本殼。”原來金、玉二人本是天津有名的女檔子出身,赦老爺用二千九百銀買來,所以紫雲看他不起,每以語言譏誚,故此二人深畏其鋒。玉鈴兒看了他一眼,說:“隨你嚼罷。”便整頓歌喉唱了個《豔陽天》,眾人無不稱讚。此時門窗俱開,放進月光來。正然歡笑,見增福、延壽二人拉著手兒上來,延壽說:“二太太說,天不早了,請姑奶奶、奶奶們歇著罷,明日要進城呢。”李紈看看鍾打過醜初二刻,說:“真可不早了。”說罷,下樓各自安歇。次日梳洗罷,都到邢夫人上房請安。吃了早飯告辭,都要回去。薛、李二位又向邢夫人道了謝,平兒、巧姐也都一同進城。婆子回道:“外頭預備齊了。”王夫人又請了大老爺進來,彼此都說了些客套,才各自上了車轎,前呼後擁,回到榮府。

見了賈相國,誇了回隱園的布置。至晚飯後,用車馬送眾人回家。

按下榮府。且說尤氏回到寧國府,賈蓉迎了進去,至二門外下車入內,就有胡氏領著眾姬妾請安。到上房見了賈珍,說了幾件官事,又說了些家務。胡氏回道:“前日璜大嬸娘來給太太請安。”尤氏問:“有什麼事麼?”胡氏道:“臉上似乎有事,卻沒提什麼。還問寶二嬸娘來著,我說都往大太爺園子裏去了。我留吃晚飯,也不肯。臨走,說過兩天還來呢。”尤氏道:“等他來了再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