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裏燈火闌珊,江濛十六年來第一次感受到溫暖。
其實從前在貞王府,她總是十分滿足的,不知愁為何物。可這十六年,真真是將這世間絕望滋味領略了個透透徹徹。深宮婦人的心思,朝堂風雲變幻,都讓她感到徹骨寒涼。
祈年殿的燭火依舊燃著,七鶴似乎長大了一些,翅膀變大了,羽翼變豐了。趴在大鼎旁扯著小呼。
七鶴其實比她的年紀還要大一些,可是神獸向來長壽,所以七鶴這些年,見證她從小女孩兒到一宮王後,可是她還一直是小孩子,七鶴總是各種不服,每次受了委屈,她都是來找七鶴,她總是帶著她飛在王城上空,吵著要吃街巷上孩子手中拿著的吃食。那似乎已是她在這王宮中唯一溫暖的時光,俗塵煙火,總好過紅燭徹夜,孤枕難眠。
她們倆逗著七鶴,卻無奈這孩子怎麼也吵不醒。
許是那樣重的虎狼之藥起了作用,他看起來氣色很好。江濛不知道,他的腸中如萬千小蟲穿腸而過。
如今這樣敞開心來,她太過滿足,倚在他懷中,是多年不曾有過的好眠。
暗夜裏,江居仁恍然發覺,他醒悟的太遲,如今殘軀病骨,他連骨骼都在痛,自然抱不起心愛的姑娘,他隻好召來斜影劍,禦劍而回。貞王是恨他,可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他起碼把續命的藥給了他。
江寒在翌日清晨入宮,前來探病,顧居仁也是好性,坐在正殿等著他。望著他的佩劍也不發一言。
“子上,可吃過早膳。”
“微臣向來腸胃不好,臨走之前已同內子吃過稀粥。”
“如此甚好。”
“王上身體如何。”
“無礙。”
“子上,孤預備退位。給江門子弟一個交代,頒布罪己詔十二道。永遠不返王城,死後不入王陵。”
“王上以為如此,十年之前便可一筆勾銷?”
“江寒,君王之道,家國重托,我不得不做。
十年前你兄長江河假若無不臣之心,孤王怎會如此。”
“縱然如此,可是稚子何辜,兄長一門,竟無一子嗣留下。那為南國出生入死的三萬兵士何辜,又有多少老母遺孀,獨守淒涼。”
那君王無力喟歎:“我有罪。”
南候顧居仁連發十二道罪己詔,並頒布詔書,在苗疆不歸崖下為三萬江門士兵立碑修墓。
最後一道詔書是退位於三子顧青珩。從此,南國再無南平公顧居仁。
據說有鄉民在徽州桃源見到一對白衣夫婦,那夫人眉眼靈動,身旁的男子站若蒼鬆,如玉山之將崩。炊煙人家,她們總是相攜而來,相攜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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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顧挺渣,姑姑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