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歎了口氣說：“唉，盡力吧。”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嘀咕一句，“現在的年輕人啊，大半夜的，還下著個雨，跳什麼樓啊，年紀輕輕的。”
喬飛環顧了一下四周，一條墨藍色的方形拚磚鋪成的小徑，隔在二十三棟和四十七棟公寓之間。兩座公寓那紅褐色的牆體氤氳在燈光朦朧的雨色中，仿佛蒼茫大海上迫近死亡的船隻，漸漸被淹沒在海水的鹹腥味裏。公寓裏好幾戶人家的窗口還透著光亮，大多都是二十三棟第二單元的住戶，大概是被這場惡夢驚醒的。隻是有那麼一家，燈關著，顯得格外礙眼。喬飛目測了一下，應該是十五層右側的住戶。
喬飛到了十四層，抬起頭，看見右側公寓的門牌號是1402。喬飛上前剛按完門鈴，就有一個瘦瘦的年輕人開了門，他戴著一個黑框眼鏡，尖尖的下巴上露出了星星點點的青黑色的胡茬，上身穿著一件淺白色的T恤衫，下身穿了一件淡藍色的短褲，手裏還握著一滿杯水，似乎是剛剛倒的。
喬飛首先開了口：“打擾一下，請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個人從樓上摔下來。”
年輕人遲疑了一下，眼神裏有些恍惚。
喬飛從裏衣裏掏出警察證件向他出示。
年輕人用食指把眼鏡向上推了推，望了一眼，然後說：“那太可怕了。”
“怎麼說？可以具體點嗎？”
“當時，我正坐在靠窗的寫字台前趕圖紙。”年輕人哆嗦了一下，似乎還沒從那個場景裏走來，然後接著說，“隻聽到一聲尖叫，就看見一個黑影經過我的窗簾，然後就掉下去了。”
“你確定是樓上？上一層，十五層？”喬飛強調了一遍，希望他可以給出一個準確的回答。
“應該是，那聲音離我很近。”年輕人側著頭說，眉頭微微向裏收斂著。
“你認識樓上的人嗎？”
“不認識。”年輕人搖了搖頭。
“那謝謝啊，打擾了。”
年輕人點了點頭，“嗯，不客氣。”然後輕輕地關上了門。
喬飛又往上爬了一層，看著防盜門上方的門牌號1502，猶豫了一下是否要敲門，最後還是放棄了，然後又上了一層。
喬飛依舊很有禮貌地按了一下1602號的門鈴。過了一會，同樣是一個戴著眼鏡的青年人開的門，他用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你有什麼事嗎？這麼晚了······”
“不好意思，我是想問一下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尖叫聲。”喬飛估計他睡得太死可能沒聽見，邊說邊把證件掏了出來。
青年拿過喬飛的警察證靠近眼鏡仔細地看了一下，然後遞給喬飛。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剛剛擼完一局，所以······，實在不好意思。”
“沒事。你可以告訴我，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尖叫聲嗎？”喬飛把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額，有。應該是樓下那家吧！我玩得好好的，那尖叫聲跟見了鬼似的，吵死人。我還想起床去罵罵。"青年停頓了一下，然後說：“可是掀開窗簾後又後悔了，怕推開窗，雨會被風刮進來，就沒罵。”說到這裏，他輕咬了下嘴唇，眼神裏閃爍著厭惡和憤恨，似乎對這擾人美夢的尖叫深惡痛絕。
喬飛道了聲謝謝，然後轉身往樓下走。
依舊是1502。
喬飛站在那扇防盜門前，抬手正要去按門鈴。剛剛樓上那個年輕人的話突然闖進了喬飛的腦海裏：“那尖叫聲跟見了鬼似的。”
那尖叫聲跟見了鬼似的。那尖叫聲跟見了鬼似的。那尖叫聲跟見了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