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流少年(下)(2 / 3)

王、羅二人在客廳裏坐定之後,覺得屋裏暖烘烘的,兩人便脫掉棉袍,摘下帽子,羅某一看王某額上的黑痣,"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陶序東不解其意,隻是王某麵含羞色,低頭不語,羅某笑聲不斷,目光還在老師和同僚身上轉來轉去。

陶序東莫名其妙,好奇地問道:"羅兄笑聲不止,定有什麼喜事,請講出來一同欣賞。"羅某微笑說道:"喜事就發生在座師和王年兄身上。"陶侍郎便催羅某講來,羅某便笑嗬嗬地說了前不久發生的一件事。

原來,紀曉嵐受四叔紀容端影響很深,四叔說過的"世間沒有不能屬對之事"的話,使他一生難忘。三十年來,便養成了觀察思考的習慣,每逢看到什麼新事,總是想想,看有無可以屬對之事。

王某入翰林以後,常去拜望老師。紀曉嵐看他額頭上長著一塊痣,曾想過為這塊痣屬一對,定是很有趣味,但拖了很長時間,一直沒有機會說出口。

那一天湊巧,與王某同事的劉某,眼中有塊白翳,紀曉嵐看了,啞然失笑,兩位學生問老師何故發笑。

紀曉嵐忍住笑聲,正色說道:"適才閱讀古人詩詞,有兩句詩甚是難懂,冥思苦想,不得起解。剛才兩位賢侄進門後,我忽然茅塞頓開,故而忍不住笑出聲來。"王、劉兩人忙問:"是什麼詩句,那麼晦澀難懂,勞先生費神?"紀曉嵐嘴角掛著微笑,目光在兩位學生臉上轉來轉去,說道:烏雲頭上飛,明月浪中翻。

二人聽了,大惑不解:這兩句詩淺顯易懂,並沒有什麼深意,怎麼先生會久思不解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倆人幾乎被鬧糊塗了,忽然劉某看到王某額頭上的那塊黑痣,心想這不就是"烏雲頭上飛"嗎。與此同時,王某看到劉某眼中的白翳,也恍然大悟,這不正是"明月浪中翻"嗎。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喊出聲來:"啊。....."“是先生在拿我們開玩笑!"兩人都明白了,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一直在一旁察顏觀色的紀曉嵐,這時又忍不住笑個不停。

聽完這個故事,陶序東捋捋胡子,笑著說道:"紀大人確是滑稽大師,前不久,來一位李太守謁見,紀大人所出主意,讓人笑得腹疼難挨啊!"羅某忙問發生了什麼事,紀曉嵐"嗤嗤"笑著,擺手示意不讓陶侍郎說出此事。陶序東哪裏肯顧他那一套,隻管說自己的話,把那件事的前前後後說得淋漓盡致:那一天紀曉嵐在家休閑,家人忽報有位李太守前來謁見,正在客廳等候。紀曉嵐出來接見。

那位太守額上長著一顆核桃大的肉瘤,紀曉嵐看了,哈哈大笑起來,正好這時婢女端茶走到紀曉嵐身邊,被他突然的笑聲嚇了一跳,盤中的茶碗滑落下來。

隨著一聲脆響,茶碗在紀曉嵐麵前摔得粉碎。這突然而來的情況,意外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笑聲也便停止了。

李太守正莫名其妙,紀曉嵐定神說道:

"你身為府尹,僚屬眾多,額上生這麼一顆東西,實在不太雅觀,我告訴你一位郎中,就是小東市周家古董店的掌櫃,他雖不掛牌行醫,但有專治此症的藥方。.....”“多謝大人美意,敬請明示!"李太守原以為他是拿自己的生理缺陷尋開心,心裏正覺得不愉快。現在聽說要為自己介紹名醫,轉為感激,所以沒等紀曉嵐把話說完,趕忙拱手道謝。

“且慢,且慢。不過這位郎中的秘方,輕易不出示於人。"紀曉嵐很關心地說,"你最好備上一份厚禮,同時把你的身份告訴他,他也許會給你治療。如再不肯,你就說是我介紹你去的。"“多謝紀大人厚愛,學生告退!"李太守滿懷感激,告辭而去。

李大守離開紀府之後,迫不及待地遵照紀大人的囑咐,買了份厚禮,微服跑到小東市,費了半天勁,好不容易才找到周家古董店。

他抱著很大的希望和喜悅的心情,踏進了古董店,一問掌櫃的剛出去,等一會兒才回來。李太守心想好事多磨,耐心等一會吧。

正在急切盼望之際,聽人說道:"掌櫃的回來了!"這時掌櫃的走進來,李太守趕忙迎上去,兩人一見麵,同時都愣住了。。.....李太守好象被人劈頭潑了一盆冷水,興致全消,立刻氣惱得七竅生煙,一言不發,扭頭便走,一路上懊惱不迭,暗罵不已。

原來那位掌櫃的額頭上,也長著一顆同李太守差不多大小的肉瘤。

陶侍郎講到這裏,室裏人都笑得前仰後合。

這時又有一位門生謁見,紀曉嵐趕忙起身迎接,室裏人便也斂收笑聲。

門生進到室內,給恩師叩頭。在門生站起來時,紀曉嵐忽然發笑,長時間不能止住笑聲,門生莫名其妙,楞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陶序東等人猜想他又琢磨出什麼有趣的話語來了,大家問他,他卻不肯說,而且笑得更厲害了,於是大家不再追問,慢慢地,才止住笑聲。

夜晚,客人們都已散去。一輪皎潔的明月,懸掛在中天。

月光灑落下來,輕柔似水,院子裏一片寧靜。

一家人聚在一起,想到老爺即將去南國赴任,要有三十多個月缺月圓,才能複歸團聚,更覺無限依戀,尤其是他的夫人和侍姬,每人都帶著孩子,不能隨老爺前往,更覺不勝悲戚。

馬氏和倩梅還好些,最難過的是侍姬郭彩符,剛剛二十八九歲,自13歲跟隨老爺以來,沒有離開過幾日的時間,這次怎奈長期與老爺分離,禁不住暗暗落淚。

紀曉嵐看在眼裏,雖也十分惜戀,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啊!況且這是聖命,豈能不遵。

他看到妻妾個個傷心,卻瞅著她們笑了起來,一時笑聲不止,夫人馬月芳便問他何事發笑,他隻是含笑不語。

郭氏說道:"別人都傷心落淚,你卻像鳥兒回樹林裏一樣高興?"他看看屋裏沒有懂事兒女,便說道:"你們不知道,我是想起下午的事來。"“下午發生了什麼事?"夫人馬月芳問道。

"下午一個門生來府上拜見,叩頭時,我想起了一副對聯,忍不住笑了起來,現在想起來,又忍不住發笑。"“那你說說,想出了一副什麼對聯?"倩梅忍不住催問了一句。

馬夫人猜想他準是又想出什麼壞話,不然怎麼會這樣如癡似呆地發笑。便說道:"你嘴裏吐不出好話來!"“冤枉,冤枉。實是一副很工整的對聯!"紀曉嵐趕忙辯解。

"那你就說出來看看。"馬夫人說道。

紀曉嵐摸摸鼻子,仰頭吟道:今日門生頭點地--

吟到這裏,停了下來。妻妾們不感興趣,說他這是什麼話,庸俗不堪,還是大才子做的對聯呢?便催他念出下聯。於是他又繼續吟道:"昨宵師母腳朝天。"這下可好,把妻妾三人都逗笑了。他自己反倒不聲不響地喝起茶來。

馬夫人說:"你的毛病怎麼就是不改?!"看大家轉憂為樂,他便站起身來吩咐大家回各房中歇息,自己也回房睡下了,一夜無事,不再敘及。

出都這天,及門第子劉權之、諸重光、孟生蕙等為他送行。出了京門,分手的時候到了,紀曉嵐要弟子們止步回城,道別時吟詩一首:《留別及門諸子》,詩雲:祖帳青門握手頻,臨歧猶自語諄諄;皇恩四度持文柄,遠道三年別故人。

天上鵷鸞懷舊侶,園中桃李待新春;

明時稽古多榮遇,努力京華莫厭貧。

登車啟程,紀曉嵐奔上了赴任的征途,到濟南改乘舟船,沿運河南下。

一路行來,山川秀麗,大飽眼福。紀曉嵐在舟中吟哦不斷,作了幾十首詩,後來結集為《南行雜詠》。

單說這天,他正站在船頭眺望江中景色,後麵一條大船鼓帆而上,很快就超到前麵。

大船上坐著一位老年人,灰白的長髯迎著江風在胸前飄蕩,看上去甚是瀟灑,那位老人回頭打量著紀曉嵐。忽然間,大船慢下來,兩舟並行前進。

老人站起身來,差人遞給紀曉嵐一張紙條,紀曉嵐不解其意,趕忙接在手裏,展開看時,隻見上麵寫道:"我看閣下必是一位文士,現有一聯,閣下如能對出,敝船自當退避三舍,如對不出,隻好委屈閣下在後啦。"接著寫的是他的上聯:“兩舟並行,櫓速不如帆快;"一向才思敏捷的紀曉嵐,這次居然碰到了對手,一下子被這句上聯給難住了。

這是一副語意雙關,而又諧音與兩位古人名字相同的聯語,"櫓速"暗含"魯肅","帆快"暗含"樊噲",一文一武,正巧構成了雙重含義:表麵的意思是櫓不如帆,暗含的意思是譏笑文不如武。"看來這老家夥一定個武夫出身嘍,我必須回敬他一句。"但一時想不出恰當的對句來,紀曉嵐心中急如火燎。

那位老者看紀曉嵐皺起眉頭,半天沒有答話的樣子,想必是對不出下聯,哈哈一笑,向船夫揮揮手,鼓棹揚帆而去。

紀曉嵐聽到他的笑聲,心裏像打翻了醋壇子,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一代奇才紀曉嵐,第一次被人難住,怎肯善罷幹休,一路上他搜腸刮肚,竟沒有想出下聯,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是事實。一路上悶悶不樂,幾乎到了如瘋如魔的地步,再好的風景也無心觀賞了。

紀曉嵐暗暗想道:尚未到任,就吃了一悶棍。南方文化發達,確是地靈人傑,人才薈萃埃今後尚不知會遇到什麼麻煩。

到了福州,主持院試的論才大典時,樂聲轟鳴,他心頭一亮,暗叫"下聯有了。"他對的是:"八音齊奏,笛清怎比蕭和!"“笛清"暗含"狄青","蕭和"暗指"肖何",也是一句語意雙關,諧音喻人的對聯,一文一武,文勝於武,對得天衣無縫。

紀曉嵐對出了下聯,打消了心中的塊壘,恢複了往日的詼諧、樂觀、曠達的本色,但沒有當場對出下聯,失去揚眉吐氣的機會,成為他久久的遺憾。

確實正如紀曉嵐心中所想,當時南方的文人,有一種偏見,認為南方人天資優越,所以文士多出在南方,北方則愚氓不化,沒有什麼才學。北方人到南方做官,往往受到南方人的輕視。

紀曉嵐到任第一天,就聽侍從人員向他稟告:有人說他隻不過是讀過《三字經》、《百家姓》之類的東西,沒有什麼真才實學,怎麼配到南方來做提督學政呢?紀曉嵐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要是沒有點真本領,他們還真的不會把我放在眼裏,我且不露聲色,看看再說。

過了幾天,寓所門口貼出來了一副聯,卻隻有上聯,沒有下聯,聯語是:"我南方,多山多水多才子;"紀曉嵐一看笑了,這不是公然挑戰嗎?看來不露一手,還真有點壓不住邪氣。便對官署裏的人們說:"此聯出的很好,可惜是沒有下聯,諸位誰來補個下聯?"人們正要看看這位新任督學的才華呢,當然誰也不肯多事,紛紛推讓說:"我輩才疏學淺,還是由大人來題吧。"紀曉嵐微微一笑,說道:"既然諸位賞臉,我就獻醜啦。"當場喚過筆硯,大筆一揮,寫就下聯:"俺北國,一天一地一聖人!"眾人看過,嘖嘖不已,下聯不僅對仗工整,而且氣勢磅礴,寓意精深:山多水多,也要由天覆地載;才子再多,也是聖人的學生,看來這督學大人確實有兩下子。

過不幾日,又有人向督學大人說道:"督學大人辦公的'筆捧樓'中,原來有山魈出沒,不知督學大人見到沒有。"筆捧樓,左右兩側各有一座高塔,並且上層的窗戶卻被高高的牆壁遮擋的嚴嚴實實的,上層室內很難進來光線,隻有中午才能看清室內的情況。紀曉嵐命人把兩側的牆垣拆掉以後,又把四麵的窗戶都打開,這樣不但室內亮亮堂堂,而且向外望去,遠山翠靄如在目前。他題了一幅匾額掛在樓前,匾額上的三個字是:"浮青閣",又寫了一副門聯:地迥不遮千眼闊窗虛隻許萬峰窺人們看了,見紀大人的對聯不僅對仗工整,而且摹景貼切,意境宏闊,確非等閑之輩,便有些佩服起來。

等到舉行院試,人們又領略到了這位紀大人的文章風采。

原來紀曉嵐心想,不是有人說我隻讀過《三字經》、《百家姓》之類的東西嗎?好,我就從這上邊出題,看看才子們會不會《三字經》和《百家姓》。

他出了三篇文章的題目,第一篇用的是《三字經》的頭一句:"人之初";第二篇用的是《三字經》的第十一句:"子不學";第三篇用的是《百家姓》上的第一句:"趙錢孫李"。

這下可好,參加考試的秀才們都傻了眼,不知道這文章怎麼做。一場下來後,有人抱怨起來說道:"大人出題太平,我們學的是《五經》、《四書》,這裏卻隻出《三字經》、《百家姓》,這豈能算作出題?"紀曉嵐微微一笑:"《三字經》、《百家姓》都是啟蒙文字,各位生員尚且未曾讀過,難道尚須重新開蒙嗎?"生員們感到受了奚落,很不服氣,論說紛紛。有人議論道:我們不會,他也不一定會,無非是故作高深,讓我們出醜罷了。於是有人串通了一下,生員一起要求京師大人賜教,講講文章該怎麼作。

紀曉嵐答應的很爽快:"那好吧,我念你們記好了。"於是他把眾生員召集到一起,像高山流水一樣,滔滔不絕地朗誦起來,毫不遲疑,一氣嗬成,文章起伏跌宕,很有氣勢,而且詞章華麗,妙語連珠。

生員們都聽得有些發呆,不少人記都記不上,甚至把字寫錯了。

三篇文章做完,秀才們無不歎服,都感到督學大人確是天下奇才。誰再也不敢小看他一眼了。但還是有人感到這樣違背科試慣例,應當出《五經》、《四書》上的題目。

紀曉嵐笑道:"剛才是和你們開玩笑,考好考壞,無關緊要。下麵再給你們出個《四書》上的題目,各位考生務須鄭重答卷。"於是重新開考,這次的題目是:"今也南蠻,烏夫。"這倒是《四書》上的一句話,用它來做文章題目,考生們無話可說了。但這個題目不但本身十分刁鑽,而且是讓生員們自己寫文章罵自己,生員們個個猶豫不定,沉吟再三,難以落筆。有的憋得麵紅耳赤,心中連連叫苦;有的氣極敗壞,心中暗罵不已;有的看著試題發呆發愣,緊皺眉頭。心中都憋了一肚子火,但這次又找不到借口發泄,隻好把苦水往肚裏咽。有的人忍氣吞聲地把文章寫完了,但都屬勉強成文,文理難求通達,根本不能正常發揮水平,文章中鬧出了許多笑料,讓人忍俊不禁。紀曉嵐在寫批語時,來一番戲謔挖苦,把一幫自恃才高八鬥的才子們,搞得威風掃地,狼狽不堪。還有不少的生員,一是氣憤已極,二來是確實難於落筆,不得已交了白卷。

這場下來,生員們不得不服氣了,都承認這位督學大人不但有學問,而且肚子裏很有些花花腸子。消息很快傳出去,盛府、州、縣的官員們,更對這個北方才子敬慕三分。

時過不久,紀曉嵐到汀州主持科試。試院堂前有株古老的柏樹,高達數丈,虯枝蒼勁,乃為唐代所植。傳說樹上常有神仙出現。

有人告訴紀曉嵐說:"曆來試官到任,都要朝樹禮拜,紀大人拜可不拜?"紀曉嵐稍一思略,說道:"此為木魅,而不是什麼神仙,督學來此,是受天子之命,豈有參拜鬼魅之理?它既不為害,不必去管它,倘若興妖作怪,可將此樹伐掉。"過了幾天,祠堂房門旁刻了一副對聯,是督學大人手跡,對聯題道:參天黛色常如此點著朱衣或是君人們看了,不解其意,一個差役便向人們講述發生在那天夜裏的一件事:紀大人剛到試院的那天晚上,天空晴朗,月光皎潔,微風爽來,古老的柏樹發出簌簌的低吟。差役侍候紀大人,在堂前的石階上,欣賞這月夜中的景色,差役想著柏樹上常有鬼神出沒的事,心裏不由的虛驚起來,不時地向古柏看上兩眼。

突然間,差役看到樹梢上出現了兩個人。借著月光看去,好像是都穿著紅色的衣裳,兩個紅衣人向著紀大人鞠躬作揖後,消失在融融的夜幕中。

差役一時嚇得說不出話來。驚魂略定,吞吞吐吐地將所見之事稟告大人。第二天,紀大人寫了這幅門聯,吩咐刻在祠堂門兩側。

這件事馬上被傳講開來,人們說得真真切切,不斷添枝加葉,很快督學大人驅妖降鬼的本領被傳得神乎其神。

到汀州不久的一天,紀曉嵐在城中微服遊逛,走到城西的碧雲茶樓,見二樓的陽台上寫有"以文會友"的字樣。停在下麵細聽,樓上人語紛紛,喝彩聲不斷。紀曉嵐猜想是文人在此聚會,想起自己當年在文社與諸友唱和的情景,不由得心裏癢癢。心想我何不登樓一觀,看看這南方文友相會是什麼場麵,他們的才學到底如何。

想到這裏,邁步登樓。見十幾位文人學士正在這裏吟詩作賦,四周牆壁上掛滿了他們的詩文書畫,紀曉嵐要了一壺茶,靜靜坐到一個角落裏,慢慢喝著茶,聽著文士們的高談闊論,觀看牆上的詩詞文賦,覺得這些人的談吐和詩文沒有什麼高雅之處,與他們瀟灑的束裝打扮相比,簡直有些金玉其外,而敗絮其裏。

這時有人發現紀曉嵐,看他也是一副斯文打扮,便上前詢問。紀曉嵐隻稱自己是經商到此,不敢通報姓名。

座中人聽他是北方口音,頓生捉弄之意,有人說道:"貴客適臨敝會,實是增輝不淺。但餘等有約在先,與會者必須吟詩一首,以助雅興。"紀曉嵐連忙推辭:"不敢,不敢。敝人才疏學淺,作詩更非所長。"眾人一聽,越發不肯放過,你一言我一語,要他作詩一首,方許下樓。紀曉嵐裝作十分為難的樣子說:"既然諸位不肯見諒,隻好獻醜了。"於是提筆寫道:"一爬爬上最高樓。"眾人一看,這哪裏叫詩呢?都嘩然大笑,要他繼續作下去。他裝出思索的樣子繼續寫道:"十二欄杆撞鬥牛。"大家看了,認為這句還可以,頗有詩意。有人卻懷疑,這不定是從什麼地方抄記下來的詩句,這會兒用上了。這時,紀曉嵐抬起頭來,看看大家,十分為難地說:"諸位見諒!我這人有怯場的毛病,有人看著就寫不出來,諸位可否暫避一下,讓我把詩句寫完。"大家不由笑得更歡了。為了繼續取笑,還是同意了他的要求,便躲到一旁,不再看他,等他寫出後麵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