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以各類小吃集中而聞名的街道不下三條,但隻有病渠北側的這一條有資格叫做小吃街。這病渠之前叫甘水渠,相傳前朝憲祖遠下江南路過江城時,因水土不服在這裏大病一場,當時小吃街隻是一條舊石巷道,零零散散幾個小吃鋪子和一些食貨挑擔,憲祖病口無味,吃膩了禦廚宮膳,就試了試這些鄉間野食,結果胃口大開,飯量增加不少,一來二去,身體竟然也藉此適應了水土氣候,大病得以痊愈,高興之下,奮筆題詩:“澀雨風暉病水渠,淨膳寶糧小吃街。”
當地官員驚喜難安,有那見識寬廣的次日便著人篆刻銘碑立於水渠之側,街巷之中,以備後人瞻仰。久而久之,這條甘水渠就變成了病渠,小巷道也變成了禦賜“小吃街”,有皇帝做宣傳,名聲大響,漸漸集中了越來越多的各地小吃,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小吃街,遊客旅覽江城必逛之地。
小吃街名聲太響,鋪麵貴而有限,所以便有很多租不到鋪麵的從業者采用街邊攤或流動小吃車的形式,而這需要做好兩方麵的工作:一是與小吃街主負責的城管、衛生、治安等部門溝通,還有就是鋪麵老板,畢竟你在人家的鋪麵前做生意,用水用電甚至夜間物品的安置擺放都需要用到對方,必須協調好,所以很多流動小吃從業者都會直接抽錢給身後的鋪麵,而且還是搶著給。
吸引馬昂目光的便是這樣一輛小吃車,一個五十幾歲的老漢,帶著一個十三四歲精瘦彪悍的小孩兒。對,就是彪悍!這小孩子雖然精瘦如排骨,長發劉海清秀稚嫩,兩眼眨巴眨巴閃著惶惑,但馬昂能感受到他內心深處的彪悍,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骨子深深鐫刻的凶狠狼性。馬昂可以肯定,別看這孩子表麵上如瑟瑟小貓,但絕對是那種你踩了他一腳,立馬還回三刀的狠角色。
但最吸引馬昂的還不是他們的人,而是他們做的東西,雖然一老一少推著小吃車懵懵懂懂跌跌撞撞的樣子像是剛來這裏不久,但做起是食物來卻是熟練自信。
他們做的是一種不太常見的東西,像是涼粉,但顏色卻是綠色的,馬昂站得很遠,但即使這樣也還是聞到了上麵散發出來的劇烈刺激性味道,有點像新剝開的洋蔥,有點像芥末,總之是那種讓人敬而遠之的不舒服氣味。行人經過時紛紛側目,繼而皺眉掩鼻遠遠繞過了走,所以在他們周圍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連帶著周邊的生意似乎也不太好。
馬昂看過去時,那小孩兒正在與人交涉,對方不知說了些什麼,小孩兒很激動,一會兒指天一會兒指地,唾沫橫飛鬥誌昂揚,老人則是繼續沉著眼皮做他的涼粉,對這種情況完全無視。馬昂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老人做這種奇怪的涼粉,一邊留意著小孩兒與那人爭吵。
說也奇怪,馬昂自從進入神筆一境記憶的第三重“融會貫通”後,感覺自己五官的靈敏度和記憶力也在無形中得到了很大提升,此刻他的鼻子竟遠遠的從那古怪涼粉的刺鼻味道中聞到了依稀熟悉的感覺,那是和當年第一次聞到小夫妻煎餅果子時一模一樣的感覺,所以他對這輛小吃車上的古怪涼粉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甚至有些興奮。他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再次找到了埋沒於民間的極品美食。
正沉思遐想間,那邊的爭鬥突然升級了,之前與小孩兒爭吵的粗大漢子繞過小孩兒,極其粗暴地對著小吃車踹了一腳,小吃車劇烈踉蹌晃動,差點把一直迷迷瞪瞪製作涼粉的老人給帶倒。老人沒說什麼,小孩兒不幹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竄跳著便撲了上去,卻被那漢子一巴掌重重掄翻在地。
馬昂微一皺眉,快步走了過去,卻看那小孩兒清秀的臉上一個碩大的巴掌印紅撲撲的,嘴角都溢出了血,兩眼的凶悍之意灼然刺目,雙手一撐地便要起來拚命,卻被那位一直淡定迷糊的老人在後麵一把抱住,老人顫巍巍的哀求道:“少爺,息怒……不要發火……”
那小孩兒一口呸掉嘴角的鮮血,狠聲道:“少你*媽*的頭,沒看我被人打了,還出血了,狗爺我今天非捏爆他的卵蛋不可!”
老人繼續抱住不放道:“不行,老爺生前交代過的……”
小孩兒無奈吼吼道:“日,又拿老東西來壓我!糟蹋死了我娘,死後還來糟蹋我,你放手,這什麼狗屁規矩,難道知道我被欺負,他在十八層地獄被扒皮時很爽?還是說我根本不是他的種?”
老人被嚇了一跳,趕緊來捂他的嘴巴,卻被他不耐煩地擋開,一老一少正在拉扯的當口,那大漢冷笑一聲,又飛起一腳將那小吃車踹翻在地,數十種調料湯汁夾著綠色的涼粉四散翻飛而出,跌落了一地,如下了一場綠色的粘雨,而經過與空氣的接觸和各種調料的自然混合,空氣中突然迸發出一種凶猛霸烈的異香,雖然迎風轉瞬即逝,但卻進一步核實了馬昂之前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