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柔老者胸口剛被陳驀一記狠辣的鐵山靠靠上,這下又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這些真的是五髒俱混。這樣的兩次打擊,再硬的骨頭也怕是受不住。終於還是他的嘴角溢出絲縷血色。
陰柔老者不好受,他陳驀也好不到哪兒去,躬著的身子,徹底彎下去,直接一口老血噴出,不過他覺得他很值。
麵對朝他奔襲而來的北燕王周遠疆都沒有了行禮的力氣;感受到體內紊亂的氣府,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一口濁氣!
顫聲道:“老...老...奴,見...過王爺!”
“你且暫歇,這真可是骨頭酥了想讓人給你緊實緊實?!”周遠彊看到一口鮮血噴出,正在努力平複自己氣息的陳驀。盡管他在如何壓製,他都難以壓製心口難的一口氣!
“呸!狗日的老鱉,這一掌扇得老子心氣沸騰!嘿嘿,幸好老子有護心鏡...”被周遠疆摻扶在一旁的陳驀苦著臉笑道,有些微顫的手伸進自己的胸口內拿出碎成幾瓣的護心鏡。倒吸一口涼氣,心裏慶幸,世俗間老人們常念叨的那句小心駛得萬年船果然是個實踐檢驗出來的道理。
周遠疆看見陳驀那副模樣,被人揍得七葷八素還覺得自己賺得體滿缽溢。
不過這老小子像是也機靈了,越活越老反而越覺得生命存在之意義,陳驀陪他周遠疆戎馬幾十載,第一次見陳驀居然會想著弄塊這玩意兒放胸口上。
一邊本就有些難受的陰柔老者看見趕來的周遠疆麵色鐵青,那表情像是磕到了發黴的瓜子兒,嘴裏發苦又講不出話來。再看見被陳驀老賊從胸口拿出的碎了的護心鏡,真的心裏苦。
周遠疆看了一眼並無大礙的陳驀,他疾步上前,目光陰沉死死的盯著和陳驀模樣同出一轍的陰柔老者。
周遠疆戎馬半生,初心是一不為大驪皇家,二不為自身榮華,他的北燕鐵甲大師踏遍整個泗陸州,論氣勢,天下無二周遠疆。
本是一芥草根莽夫,給他人修契屋舍,宰羊殺豬,耕作田地自食其力而過活,後因戰亂不止實在是逼上行軍之路。
當年一次偶然機會讓他救了幾個看上去就不像一般人士的怪人。著奇異衣衫,言語且不通,被周遠疆救下後這幾人倒是沒有走的想法,反而是和周遠疆一起生活好些年。直到後來陳驀和曹贇定找到了他周遠疆,幾人才離開,送了周遠疆一個讓他幾輩子都能保命不憂的禮物,以報周遠疆搭救之恩。
不過且是單單十二人矣,那時的周遠疆也才是及冠之壯年!
“陳煜,我且不管是不是奉主之命,又或者拿著雞毛當令箭。你今日傷我北燕世子,姑且看著辦吧!”周遠疆看著佝僂著身子的陰柔老者,語氣冷肅,絲毫沒有動手的打算,冷冷的看著那個他喚作陳煜的陰柔老者。
陳煜,周戎生沒有猜錯,和那日來北燕王府聽議的陰柔宦官如出一轍。不過這個陳煜可不簡單,他十幾歲就進宮做了太監,一輩子都待在宮裏。從小就有著些許武術功底的他從一個小太監被皇上瞅見,讓他習武。讓他做了一輩子皇家的狗,帶有幾分尊嚴的狗。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服侍庇佑了三朝皇帝,事境變遷與他這種不理政事的小人物或許帶不上一點兒關係。沏茶端水的事物或許他已經很久沒做過了,總有人去接他的班。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往往就是這個道理!
狗亦是衷心不二的狗,人確實難得人性。狗護人一輩子,人咬狗一輩子。
“嗬,奴才鬥膽了!但求王爺一事,這小子再如何也是老奴親手帶大的,請求王爺暫留他一命,如此,便好!”陳煜的語氣不在存有那種讓周戎生難在的陰柔,反倒是多了一絲大義鼎然。
這一刻看上去,除去宦官、太監一稱不說。陳煜的身形真是有些蕭瑟。行將就木,樹大枯矣!
周遠疆沒有說話,依舊冷冷的注視著陳煜,眼神沒有因為陳煜的話風而閃動。仍是肅穆的看著陳煜。
其實周遠疆一早就認識陳煜,算是老相識,那時的陳煜經曆人生第三次新朝罔替。正是周遠疆帶著他的北燕鐵騎踏進大驪京城的那一次,本以為周遠疆會是大驪的新主人,對於已經經曆過一次變遷的陳煜來說是誰都不重要了。
打他從進宮那一天開始,他就注定這輩子會被鎖在牢籠一樣的皇宮,差人喝使習慣了,好不容易混到一定的程度到他喝使別人的時候反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做狗做習慣了,哪怕有一天成了人,撒尿的時候也會不自覺的抬起一條腿。
打這一刻,他陳煜也想堂堂正正的做一次人,做一回頂天立地的男人。
他仰頭,放聲大笑,盤豎起的頭發散出些許白絲。
“我且不過六尺軀,頭頂天腳踏地,人活一輩子,我陳煜哪兒有半分人樣?!可笑我抬頭問青天,你饒過誰?!誰又饒過我陳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