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君立正要東渡汾河,忽然聽說那支早已被打殘的唐軍竟然又殺回來了。他當時氣就不打一處來。看來這支唐軍的任務,就是拖住他,不讓他們及時回援臨汾。這就叫“癩蛤蟆上腳麵,不咬人膈應人”。這支唐軍隻有三千多人,顯然不太可能打敗康君立的大軍。但是如果置之不理,河東軍又難以順利東渡。搞不好還會被對方來一個“半渡而擊”,蒙受不該有的損失。
康君立遂一咬牙,下令全軍停止向河岸前進,立即列陣,準備迎敵。他打算先徹底消滅這支唐軍再說。
結果,等河東軍這邊列好陣了。唐軍竟又跑了。
這一折騰,天色就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正逢一個陰雲密布之夜,伸手不見五指。康君立不敢冒險夜渡,於是下令大軍原地紮營。
對於這個命令,副將李存孝提出了強烈的抗議。
“若明日渡河,趕到臨汾就得後日,王瑤一黃口小兒,哪裏是張尋的對手?恐怕到時候臨汾早就丟了!”
康君立也知道時間耽擱不起,但他更不願意冒險。在他看來,臨汾即便丟了,也不過是王重盈倒黴。對他來說,能逼迫唐軍主力從陰地關撤軍,其實就已經完成任務了。接下來隻是能給官軍多大教訓的事兒。能打敗張尋更好,打不敗,其實也沒什麼。他的底線就是,不能把手中這一萬來人丟掉,這些可都是李克用在河東安身立命的本錢。因此他凡事力圖求穩。所以任憑李存孝如何勸說,他就是不肯趁夜渡河。氣得李存孝摔門而出。
幾個時辰之前,臨汾東南八十餘裏遠的翼城縣,一支千人左右的唐軍正自東向西疾行。領頭一將,正是佑國軍貪狼都副指揮使李重允。
這隻是一支先頭部隊。在李重允的身後,不足五裏遠,就有一支總數多達七千人的大軍。統領這支大軍的,正是佑國軍節度使李暮。
李暮接到張尋的命令之後,就將上黨城交給了趙東陽,自己領著人馬南下澤州,與北上的青龍軍都指揮使郭琪、貪狼都都指揮使趙德諲彙合。
兩支人馬彙合後,便一路向西,奔絳州而來。按照原計劃,李暮的任務是盡快攻克絳州,切斷蒲州的王重盈與晉州的王瑤之間的聯係。
經過五日急行軍,李暮終於到達了指定地點,距離絳州首府正平縣城隻有不足五十裏,也就是一日的行程。
此時已近傍晚,按說早該結束這一天的行軍,紮營休息了。可李暮仍然下令繼續行軍。他打算再走二十裏,盡量離正平近一點。根據踏白司事先提供的情報,絳州的守軍大約隻有一千多人,是個防守空虛的地點。因而李暮打算明日一鼓作氣,直接奔襲絳州。
最終佑國軍紮營時,已是深夜。紮營地點在曲沃西郊,距離正平正好三十裏。由於連日行軍,李暮十分乏累。剛紮好營寨,他就沉沉睡去了。他還不知道,他這支規模龐大的軍隊,早已驚動了一隊哨騎。
那隊哨騎連夜疾馳三十裏,將消息傳回了絳州。此時此刻,睡夢中的李暮如果能夠神遊正平城,看到城中的情形,他肯定會立即嚇得從床上爬起來。城裏哪裏隻是有一千守軍?分分明有一萬六千人!
原來,從蒲州來的援軍,剛好於今晚抵達正平。這支援軍的統帥是河中軍行軍司馬王珂。王珂是前任河中節度使王重榮之子,現任節度使王重盈的侄子。不過他的親生父親其實是王重榮的大哥王重簡,因王重榮無子,才過繼了來。
王珂統領大軍一路疾行,到了絳州時已是傍晚,遂決定當夜就在正平城中休息。他剛剛脫衣睡下,就被手下喊醒,哨騎回報,在正平城正東方向的曲沃,竟忽然出現一支唐軍,人數接近萬人!
王珂聽見這個消息,頓時睡意全無。他立即召集眾將議事。王珂首先想搞清楚的一個問題就是,這支唐軍的目標究竟是哪裏?是絳州?晉州?抑或蒲州?
經過眾將一番七嘴八舌的討論,最後半數以上的人認為,這支唐軍的目標就是他們所在的位置——絳州。而且,十有八九,唐軍並不知道目前絳州城中有這麼多的守軍。
“嗬嗬!”王珂一聲冷笑:“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將計就計,給他來一個請君入甕!關門打狗!”
撤離陰地關後第八日。王瑤沒有等來任何援軍。他隻能硬著頭皮,下令全軍列陣迎戰。這時有手下勸他,說萬一與忠義軍對壘時,臨汾城中的神策軍若是出城逆戰,攻擊河中軍的背後,那麼此戰必敗無疑。王瑤卻笑道:“咱們圍了臨汾半個多月,可見城中守軍出來一兵一卒過嗎?這些‘天子親兵’早就噤若寒蟬,嚇破了膽了。放心吧,城外戰鼓一日不息,他們就不敢出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