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尋聽了心裏一驚,還以為是河東軍前來劫營了。“怎麼回事?說清楚點!”
“是鳳翔軍!楊子煥那個龜孫兒!竟然不聽號令,擅自西撤了!”
“什麼?!消息屬實嗎?”
“當然屬實!”宋蠻遞過來一封信:“您自己看吧,是威勝軍齊軒的來信!”
張尋拆開信一看,不禁勃然大怒。威勝軍都指揮使齊軒在信中說,今天上午,威勝軍接到命令之後就開始渡河。這時鳳翔軍的表現還很正常,在距離威勝軍不遠的下遊位置渡河,渡河的速度甚至比威勝軍還要快一些。為此齊軒還責罵了幾個動作遲緩的小校。不過,待到齊軒渡過河去,就發現了鳳翔軍的異常,對方渡河之後竟然沒有紮營,而是排著整齊的隊伍向下遊去了。
齊軒覺得奇怪,特意差人去鳳翔軍中詢問對方的行動意圖。鳳翔都將楊子煥回信說,為防趙城守軍從下遊逃走,他將與威勝軍保持一定距離,在下遊駐紮。當時齊軒沒有懷疑,信了楊子煥的話,原地紮下了營寨。可到了下午,齊軒再次派人與鳳翔軍聯絡時,卻發現鳳翔軍已經沒了蹤跡,根本就沒在下遊紮營。後經哨騎探查,才知道鳳翔軍一路向西奔了姑射山了。齊軒據此判斷,楊子煥很可能是想借道隰州,向西逃歸本鎮。威勝軍由於肩負攔截趙城之敵的責任,不敢擅離職守追擊鳳翔軍。所以隻能差人來通知張尋。
“好你個楊子煥,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張尋咬著牙說。
張尋知道,河中軍的反叛給聯軍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負麵影響,動搖了很多人對戰爭前途的信心。但這都是正常的。士氣必然會隨著戰爭的勝負而漲落。他認為,隻要自己再打幾場勝仗,挽回不利局麵,就能使聯軍重拾信心。
然而沒想到,竟然有人膽敢在這個時候公然犯禁,擅自脫離聯軍。如果不嚴懲鳳翔軍,開了這個不好的頭,那麼可以預見,接下來定難軍、涇原軍、威勝軍,甚至韓建的鎮國軍,都有可能有樣學樣,各行其是。到時候人心散了,再想提振士氣可就難了。
這個時候,必須殺雞儆猴。楊子煥算是撞到槍口上了。
“通知契必鴻!點齊人馬,立即隨我渡河,去追鳳翔軍!”
宋蠻得令,一溜煙跑了出去。這時原本就在帳中的參軍奚康問道:“大帥打算親自去追鳳翔軍?”
“沒錯。”
“還請大帥三思啊!如今形勢危急,大帥要是離開軍中,恐會軍心動搖。萬一河東軍來搦戰,則軍勢危矣!屬下認為,隻需差一偏將領著數千人馬去追即可,大帥不可輕易離營。”
“不追回鳳翔軍,才是真的危矣!這個楊子煥隻有我能追得回來,別人恐怕難以成事。不過公寮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吧,嚴令各軍,我不在軍中期間,敵人若是來挑戰,無論什麼情況,任何人都不許擅自出戰。違者斬立決。”
“公寮明白。不過屬下還想多問一句,若是追上了,大帥打算如何處置楊子煥?”
張尋冷冷地說道:“不殺一,不足以儆百。”
奚康頓時變了臉色:“大帥慎重啊!那楊子煥乃是鳳翔節度使楊守立最為寵信的一個義子。您若殺了他,得罪的可不僅僅是一個鳳翔鎮啊!”
奚康的言外之意張尋當然明白。楊氏一族以左神策中尉楊複恭為首,勢力遍布朝野,盤根錯節。得罪了楊守立,就相當於得罪了大半個朝廷。
不過張尋偏就不怕。熟知曆史的他清楚的記得,楊複恭失勢,也就在這一二年之間了。因為楊複恭自恃有擁立之功,行事過於跋扈,所以漸漸與唐天子李曄的矛盾不可調和。李曄很快就會下決心鏟除楊氏。
由於預知了天子的立場,張尋當然就不怕得罪楊複恭。而且,張尋畢竟曾名楊守宗,在很多人的眼裏,他也是楊氏一黨。如果能借著這個機會,在楊氏倒台之前與其劃清界限,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甚至於,張尋還認為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將來一旦他想有事於鳳翔,那麼楊子煥不聽軍令擅自撤兵這個罪狀,就可以成為他用兵的借口。
這些張尋當然不會跟奚康說,他隻是微微一笑:“楊子煥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