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糧嘍——”
一個洪亮又稚嫩的聲音響徹雲霄。正躲在樹林深處的許慶望著前方,讚歎道:“俺……俺們新野話真他娘地好聽!”
鄭準拍了拍許慶的肩膀:“放心吧,諍言不會有事的。”他從懷中掏出一杆望遠鏡,這是軍器監最新生產的量產型。透過微微泛綠的鏡筒,可以清楚的看到,正在村裏橫行的沙陀人被許諍言的聲音吸引,正在村口集結。
奏效了!
鄭準的計劃就是擾亂沙陀人的劫掠,盡可能的拖延到翟亮率大部隊趕來。這夥沙陀人至少有上百騎,除了拖延時間,沒有別的辦法。
許諍言引起沙陀人的注意之後,就朝著與樹林相反的方向跑去。大概十餘個沙陀騎兵朝他追了過去。
“點火吧!”許慶有些焦急。
“再等等!再等等……”
鄭準一直拖到最後一刻,許諍言和緊追不舍的沙陀人全都跑得不見蹤跡,才下令點火。纏在樹枝上的絹布非常易燃,很快就將整棵大樹燒著,好像一株火把。由於樹葉飽含水分,大火很快引發了濃煙。剛散到村裏的沙陀人立即再次集結,並很快朝著樹林來了。
沙陀人並沒有一股腦湧進樹林,隻派了七八個人到起火的地方查看。他們的注意力全都被突然燒著的大樹所吸引,沒人注意到隱藏在樹林深處的危險。鄭準小聲說道:“按照從左到右的順序,一人瞄準一個。明白嗎?”眾人點了點頭,鄭準一聲令下,九支利箭齊發,毫無防備的沙陀人全都應聲斃命。
林子外麵的沙陀人立即炸了鍋,用沙陀語怪叫著。鄭準雖然聽不懂,也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按照既定計劃,幾個人立即上馬,朝著大部隊所在的方向狂奔。
雖然鄭準自認為騎術已經很不錯,但還是跑不過沙陀人。也許是戰馬的素質有差距,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隻跑出了三五裏遠,就給沙陀人趕上了。
近百個沙陀騎兵兵分兩路,漸漸超過了跑在最前麵的許慶的戰馬。然後合並一處,將鄭準等人團團圍定。
沙陀人口中打著呼哨,嗚嗷嗚嗷的怪叫著,就好像驕傲的野貓一樣,並不急於處決到手的獵物。
“完……完了。”
“沒完。你看那邊是什麼?”
許慶朝著鄭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正在快速逼近的一片煙塵,是翟亮!
沙陀人很識時務,眼看己方在人數上劣勢很大,紛紛收起了本已握在手中的兵器。掛起了早已摘下的角弓。並且讓開了一條縫隙,將鄭準等人放出了包圍圈。
“我們是河東軍!”一個會漢話的沙陀校尉迎上前去,大聲喊道:“我們是來幫你們打巢賊的!”
翟亮催馬從陣中出來,向沙陀人拱了拱手道:“我們是忠義軍,誤會,險些誤會了。”
“不……不是誤會。他們正在打殺鄉民……”
“住嘴!”翟亮嗬斥道:“許隊正!你忘了軍規是如何唱得了嗎?”
“沒……沒忘。”
“進退舉止聽指揮!你聽誰的指揮了?讓你去偷襲的友軍?”
許慶一時語塞,看了看身邊的鄭準,沒有說話。
“翟將軍,是我指揮的許隊正。一切後果,我願意承擔。”
翟亮狠狠瞪了鄭準一眼,沒有理他。轉頭對沙陀校尉道:“貴軍初到中原,手下弟兄未能分辨出敵友,唐突衝撞了貴軍,還請將軍不要介懷。”
沙陀軍死了人,說不介懷是不可能。但無奈勢比人強,也隻能強忍著說道:“這個悲慘的誤會,造成了八個英勇的沙陀人失去了性命。雖然我們不會要求貴軍懲辦凶手,但憑白損失了這麼多部下,我總得知道自己遇到的是誰,以免上官詢問起來,小將難以交代。”
“你的長官如果問起,就說是唐州翟亮所為。”
沙陀校尉聽了,並未死心。竟又指著鄭準問道:“請問那個少年郎是何人?”
翟亮眉頭一皺,剛要嗬斥對方,鄭準搶先道:“襄州人鄭準,行不更名,做不改姓。你給我記牢了!”
沙陀校尉死死看了鄭準一眼,似乎要將他的樣子印到腦子裏,然後轉頭就走。百餘沙陀騎兵跟在後麵,呼嘯而去。
“翟將軍,就這麼放過他們了?”
“你還想怎樣?難道你不知道他們是友軍?不知道他們是李克用的手下?”
“友軍怎麼了?李克用又怎麼了?難道你不知道他們在斬龍崗的所作所為?”
翟亮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仿佛在說,怎麼世上還有這麼幼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