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誓!”龐從當即說道。其餘眾將聞聽此言,也跟著賭咒起誓。
楊複光點了點頭,衝身邊的張尋說道:“覓仙,你也一起。”
張尋沒想到楊複光也讓他起誓。他如今已不屬於忠武軍,也不歸楊複光管轄。可這個時候,他也不能計較那麼多。於是順勢跪在了床邊,道:“我起誓。”
“某此生永為大唐臣子,如若背主,有不臣之舉,當遭天打雷劈……不得善終。”
楊複光素以大唐忠臣自居,他這句誓言,並不讓大家意外。在場的十個人各自念著自己的名字,重複了一遍楊複光的話。眾人的聲音都很洪亮,尤以鹿晏弘的聲音最大。
楊複光很滿意,又接著說道:“我起誓,我十人既為同袍,便是兄弟,此生永不互相攻伐。如有違背,當遭天打雷劈,不得善終。”
用心良苦啊!張尋在心中暗自感歎。眾人又是毫無猶豫的大聲起誓。
“覓仙,這最後一個誓願,你可以不用發。”
張尋聞言站了起來,看見眾人臉上都麵露疑色。
楊複光緩了緩,提起一口氣,說出了最後一個誓願:“我起誓,楊複光死後,將帶領手下士卒,西赴行在,為天子效力。如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善終!”
原來,忠武八都西赴行在,竟是楊複光的遺誌。難怪曆史上忠武軍沒有直接回許州。張尋一邊如此想,一邊仔細觀察著諸將的反應,對這最後一個誓願,眾人顯然沒有前兩個誓願那麼心甘情願。聲音並沒有之前響亮。西川遠在千裏之外,忠武軍去了就是客軍,又沒了楊複光的庇護,若真入蜀,前途其實未卜。
交代完三個遺願,楊複光僅有的一點精神也耗散殆盡,勉強擺了擺手,讓眾人退下。幹兒子楊守亮表示要留在楊複光身邊伺候,張尋也再沒理由留下,遂一步三顧的離了楊府。他心裏清楚,老宦官此時已經是油盡燈枯了。
張尋沒有繼續在武功縣停留,而是與忠武二軍一起連夜趕往餘縣。路上,他問契必阿大今後如何打算。契必阿大沉默良久,歎了口氣,道:“無奈已經起誓了。隻好……”
“你應該履行承諾。”
“真的?將軍同意我去西川?”
“此去西川,吉凶難料,從感情上,我是希望你跟我回鄧州的。但是,我知道你是個從來不會違背諾言的人。更何況,也理應尊重楊公的遺誌。”
“將軍……”
“什麼也別說了。阿大,西川不是坦途,你一路小心。但到了西川,更要加倍小心。官場不是戰場,卻凶似戰場。你凡事多留個心眼。若有難以決定的事,就給我來信。如果時間倉促,就與黑齒暖男商量。他在神策軍中,你們二人應該互為依靠。”
“將軍,阿大都記下了。”
五天後,身在餘縣的張尋接到了楊複光的死訊。契必阿大帶領數百軍士趕往武功,為楊複光發喪。張尋並未隨行,隻在餘縣設壇遙祭。
沒過幾天,契必阿大傳來消息,說行軍司馬鹿晏弘與眾將商定,將在武功為楊複光守靈三個月。三個月後將率忠武軍入川。
見餘縣短時間內不會有危險,張尋終於決定返回鄧州,他已經比原計劃耽擱很多時日了。臨行前,他特意單獨召見了餘縣鎮將肖虎。
“猛臣啊,三個月後,近萬餘忠武軍將離開武功,南下入川。到時你可知要怎麼做?”
“嚴守縣境,絕不讓忠武軍進城滋擾百姓。”
“如果忠武軍索糧呢?”
“可略為供頓。”
張尋點了點頭。“然後呢?”
這一問,把肖虎難住了。他左思右想,不解張尋是何意。
“嗬嗬嗬!”張尋撫掌笑道:“你可忘了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餘州了嗎?”
一聽說餘州,肖虎恍然大悟:“將軍是說周至?”
“沒錯!忠武軍礙於我的顏麵,又有契必將軍的關係,應該不會為難餘縣。但到了周至,就不會秋毫無犯了。我料忠武軍過後,周至的長吏必將奔逃一空,你到時一定要抓住這個時機,控製住周至!”
“虎臣明白了!”
張尋微微一笑,又問道:“若風平浪靜之後,周至縣令去而複返,你當如何?”
“長吏不能守土,當斬。”肖虎毫不猶豫。
張尋對這個答案未置可否,又問道:“若長安或西川重新委派縣令過來,又當如何?”
肖虎想了想,試探性的說道:“或逐之?”
張尋搖了搖頭,道:“以偽造文書,冒充朝廷命官之罪斬之,並在城門懸首,廣而告之。”
肖虎頓時驚得啞口無言,一對小圓眼中,卻充滿了崇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