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上節度使,是自己計劃中必須達到的目標。本以為還要剿滅黃巢之後才能達成。沒想到現在就唾手可得。
張尋強壓下心中的欲望,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屬下覺得,時機還不太成熟。”
“哦?”楊複光很意外,“你說說,時機怎麼不成熟?”
“俗話說,無功不受祿。這次西川之行,雖然都監您給我記了一個大功。但在朝廷那裏,我這算不上什麼功勞。如果都監剛剛擔當大任,第一件事就是保舉我這樣一個無名之輩做節帥,恐怕會受人議論。於討賊大業不利。”
“難得!難得啊!”楊複光讚歎道:“真沒想到你能如此懂得進退。”
“另外,都監高升,這空缺出來的京南麵行營都統之職,還應該有更大的用場。”
“哦?有什麼用場?”
“收買人心。”
楊複光心頭為之一緊。自己剛才何嚐不是在收買人心?張尋替自己立下這麼大的功勞,如果不重賞,豈是用人之道?卻不成想,張尋也有同樣的心思,隻是不知道他要收買誰。
“不知覓仙打算收買何人之心?”
張尋沒有回答,而是反問楊複光:“都監可曾想過,京西這些人馬,哪些是難以調動的?”
楊複光苦笑一聲:“咱家朝思暮想的就是這些事。我雖然當上了諸道行營都監,但自忖隻能調得動鳳翔、奉天諸軍。至於邠寧、涇原、西川諸軍,怕是難聽老夫號令啊!”
“也就是朱玫、張鈞、李鋋三人嘍?屬下認為,隻要投其所好,拉攏這三個人倒也不難。”
楊複光來了精神:“願聞其詳!”
“據我了解,朱玫是個官迷,張鈞是個財迷。隻要要官的給官,要財的給財,就不難拉攏二人。”
“你是說這京南麵行營都統之職,就給那朱玫?”
“沒錯!”
楊複光點了點頭,又道:“那又如何給張鈞錢財呢?此事如果做得不妥當,反而不美。”
“確實如此。屬下已經想好了,張鈞久在邊塞,與吐蕃與吐穀渾人都有交情,想必一定諳熟邊境貿易。我想出一筆錢,讓他替我們采購一批羊皮襖。如此一來,既能堵住別人的口,又能讓張鈞撈到實惠。”
“天氣已經轉暖,還買羊皮襖幹什麼?”
“監軍有所不知,夏天買皮襖,是價格最合適的時候。也就不心疼張鈞多撈些油水了。而且皮襖又放不壞,到了冬天也是必備的軍資。”
“哈哈哈!就屬你小子鬼主意多!朱張二人都有了處置,不知李鋋又該如何拉攏?”
“我與李鋋打過一回交道,這是個性情中人,是最不用都監擔心的。”
張尋似乎每一句話都能說到楊複光的心坎上。楊複光竟忽然生出一個念頭,哪怕現在自己閉上眼,也能放心撒手人寰了吧?張尋一定不會比自己做得差。
見楊複光忽然不言語,張尋問:“都監何事憂慮?”
“如今兵也有了,將也有了,但要如何打長安呢?黃巢二十萬大軍龜縮長安,就像一隻團成一團的刺蝟,咱家不知該從何處下嘴呀!”
“都監說的沒錯。二十萬人守一座城,想要攻破,難比登天。何況我們西線的唐軍滿打滿算,也不過七八萬人。守城方本就擁有地利,如果我們人數上還不占優勢,就更難取勝。”
楊複光在一旁微笑的看著張尋。他也摸透張尋的脾氣了。凡是這樣長篇大論說一些盡人皆知的廢話時,就一定是心中早有定計了。
“說吧,你的主意是什麼。”
張尋也笑了:“誘敵。”
“這我也想過。隻是難得很。先不說拿什麼做餌,單是誘敵的數量就很難把握。誘出得少了,萬八千的,即使被我們消滅,也不解決問題。二十萬大軍得誘到什麼時候去?但誘出得多了,一股腦湧出十萬八萬賊軍,我們又沒把握能打得過。這個度,把握起來實在是難得很。”
“這都不是問題。”張尋一字一頓的說道。
“好!咱家就愛聽這句話!那你先說說,要以什麼當餌?”
“以楊公當餌。”
“哈哈哈!以唐軍統帥當餌,的確是夠分量了!這個算是說得過去。你再說說,如何確保黃巢一定會來吞我這隻餌?”
“必須要一場大敗。”
楊複光直搖頭:“這個不行。以佯敗誘敵,屢見不鮮。尚讓吃過幾次這樣的虧,絕難再上此當!”
“不是佯敗。要真敗。”
“真敗?”
“沒錯,而且要一場兩萬人的大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