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畋不肯讓步,難道真的要聽田令孜的,搞點陰謀嗎?之後田令孜要是失言了怎麼辦?怎樣才能確保田令孜履行承諾呢?張尋甚至都想去求安化公主幫忙了。唉!如果她不是想逃出皇宮就好了。到時她在皇兄李儇的耳邊說上幾句,也許這事就成了。
其實也是妄想。安化要是不想逃出宮,憑張尋的人脈又哪有資格認識公主呢?
張尋胡思亂想著,忽然聽見殿門微啟,他回頭一看,發現是郭琪。此時郭琪已經換了一身漢人的裝束。隻是頭發尚未長起,隻能先裹個襆頭。
顯然郭琪是來找張尋的。他幾步走到張尋跟前,俯身正要說話,忽然抬眼看見了張尋身邊的那位老者,郭琪頓時臉色驟變,話也不說了,轉身幾步出了大殿。
張尋狐疑不已,這老頭是誰啊?竟把郭琪給嚇跑了。但在這殿中又不能跟人攀談,隻好出去後問問郭琪了。
這時早課終於結束。果然休夢禪師還要講經說法。
張尋心說,誦經我聽不懂,講經總能聽懂一二了吧。結果禪師一開講,他的頭就大了,還是一句也聽不懂!
休夢禪師先給徒弟們誦了一段偈語:
執事原是迷,契理也非悟。門門一切境,回互不回互。
接著就開始長篇大論的講解起來什麼叫做“回互”。張尋隻聽了個一知半解,等到老和尚又開始講什麼叫“事理圓融”時,張尋已經快睡著了,為了避免失態,他悄悄起身,逃出了大殿。
回到偏院,還沒等他問郭琪,郭琪先說話了。
“可知你身邊的那個老者是誰?”
“誰啊?我正想問你呢。你怎麼見著他跟老鼠見著貓似的?”
“那人就是前任西川節度使崔安潛!我在他手下效力了兩年,看見他我能不跑嗎?”
原來如此,這崔安潛是高駢的後任,陳敬瑄的前任,也做過兩年西川節度使。如今更是被王鐸任命為諸道行營副都統,未來很有可能將跟張尋共事。
張尋心說,我這隊伍裏人員構成還真是複雜。左一個欽犯,右一個公主,躲到這昭覺寺來,竟然還到處都是熟人,差點叫人給認出來。一會可得把安化公主給藏好嘍!
快等到晌午,小沙彌終於來叫眾人去見住持。其他人都留在院子裏,隻張尋和郭琪兩人同去。
一進方丈室,休夢禪師見是郭琪,吃了一驚,但畢竟是得道高僧,很快表情就恢複了平靜。
“阿彌陀佛,一年多不見了,郭施主別來無恙?”
“佛祖保佑,還留下一條殘命。”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崔公還在佛堂裏研經,一會就會過來找我。咱們去偏院說話。”
郭琪一聽崔安潛還在,趕緊出了方丈室。三人就直奔眾人歇息的偏院而去。張尋心中叫苦,安化公主還在院中,剛才叫她換上男裝,不知這會換好了沒有。
“郭施主請。”“方丈請。”
兩人還在偏院門前謙讓,忽然從禪房裏出來一個人,口中還在嚷嚷著:“不穿不穿就是不穿!本宮從來沒穿過那麼醜的衣服!”
張尋心裏咯噔一聲,怎麼怕什麼來什麼呢?看來安化的身份又要暴露了,禪師要是問起公主怎麼來了,該要如何回答呢?
安化此時還穿著女裝,抬眼正看見院門口的休夢禪師,當時就捂住了嘴。以前在宮中抬頭不見低頭見。這會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隻好假裝沒看見,默不作聲的退回了禪房。
休夢禪師看得清楚,安化口中又自稱“本宮”,他不可能認不出來。但大師就是大師,他隻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就進了院子。
三人也就不進禪房了,隻在院中石凳上坐了說話。郭琪把這次的來意跟禪師說了,禪師果然毫無猶豫,讓眾人就在後山一處閑置的院落裏暫住。後山腳下有幾畝水田,此時正在春耕,除了偶有小沙彌過去勞作,一般不會有香客打擾。正適合張尋他們安身。
安頓好眾人,休夢禪師就走了,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問公主的事。
但禪師沒問,張尋心裏反而不踏實。這老和尚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呢?會不會表麵默不作聲,背地裏早就派小沙彌去宮中報信了呢?唉!自己怎麼這麼愛管閑事!當初直接把安化送回船上去多好!
張尋還在懊惱,忽然一個小沙彌跑了過來,說道:“哪位是張施主?方丈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