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搞不清襲擊事件的幕後黑手是誰,這個地方也就不能再住了,畢竟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搬到哪裏去呢?張尋也沒有了主意。如今鄭紹餘也不能完全信任,在這成都也就再沒任何朋友,可謂人生地不熟。
還是蜀將郭琪說了個地方。就是城北十裏處的昭覺寺。
昭覺寺號稱“川西第一叢林”,是一座百年古寺,規模宏大,屋舍眾多,郭琪覺得這是一個棲身的好去處。而且他與昭覺寺的主持私交甚篤,以前經常去寺裏上香。憑著這層關係,眾人在那裏安身,應該是安全的。
張尋沒有更好的選擇,於是連夜收拾行裝,天蒙蒙亮就啟程趕往昭覺寺。由於來不及再租一架馬車,隻好委屈安化,跟張尋同乘一車。
安化公主一路都在怒視著張尋,張尋假裝沒看見。
女孩終於忍不住了,說道:“張尋,你真行。我睡個覺起來,發現自己正在宰相鄭畋家裏。到了你家,又遇到一群刺客。現在,你又讓我跟一個死人呆在一輛車裏,你是要嚇死本宮嗎?你是老天爺派來給本宮練膽的嗎!”
“咳……”張尋把裹著踏白屍體的席子緊了緊,說道:“這人是我朝夕相處的手下,親如兄弟。他不幸遇難,我怎麼忍心把他棄之不顧呢?”
“埋在後院不行嗎!你怎麼不讓人家入土為安啊!”
“院子是租的,立個碑不像話,不立碑又覺得對不起這兄弟。再說是別人家的宅院,埋在裏麵以後如何拜祭呢?”
“以後還要拜祭?你還要回來怎麼的?本宮要去關中啊!關中!你怎麼還不走啊?對了,你這是要去哪啊?”
“去昭覺寺,到了那再讓這兄弟入土為安。讓和尚們給念個經,超度一下。”
“昭覺寺?!張尋!你是不是故意噠?本宮是要跟著你一起消失啊!結果呢?你說說本宮讓人家認出來幾回了?先是鄭畋的孫子認出了我,接著又有個什麼郭將軍知道我是公主,現在又要帶我去什麼昭覺寺!你知道昭覺寺的住持是誰嗎?是休夢禪師!恨不得一天要進宮三次給皇兄講解佛法的大和尚,他能不認得我?!”
張尋無語了。我哪知道那麼多啊?郭琪說昭覺寺安全,誰能知道那裏的住持竟然還是個經常給皇上講解佛法的聖僧呢?
張尋不說話,安化卻還不依不饒:“張尋,你跟我說實話,你要不想帶本宮走,你就直說,犯得著這樣明著暗著的讓人家認出我來嗎?你直接去舉報我不就完了?皇兄一高興,還不賞你享不盡的榮華?”
“你確定你是安化公主?”
張尋這話問得奇怪,又嚇了安化一跳。
“本宮當然是安化公主!不然我還能是誰?!”
“我看你像是個廢話公主,怎麼一路就聽你嘚嘚了,哪來那麼多廢話?”
“哎呀你是不是想死!”安化一把掐住張尋的胳膊,來了個360度羅圈擰。
“啊——!痛——啊!”
終於到了昭覺寺。入門不見寺,十裏聽鬆風。過山門又行了裏許,才終於看到了被青鬆翠柏所掩映的寶殿佛堂,其間隱約傳來梵音天籟。
僧人們此時都在大雄寶殿中做早課,隻有個小沙彌迎了出來,聽說是來找方丈的,把眾人引入了一座偏院。
小沙彌轉身就要走,卻被張尋逮住:“小師傅,還要多久能下早課?”
“一個時辰吧。不過早課之後,大師父還要講經。”
看來一時半會見不到住持。張尋無心歇息,問道:“大師父講經可許旁聽?”
“可以。”說完小沙彌就走了。張尋獨自一人循著梵音,找到了大雄寶殿。殿門是虛掩著的,他慢慢推開側門,輕手輕腳的進了大殿。殿上坐了不下百餘僧人,此刻都在合眼誦經,無一人抬頭看他。他也自在,靠邊尋了一個空著的蒲團,學僧人一樣的跪坐下來。
這時身邊的一個老者聽見聲響,睜眼看了一眼張尋。張尋朝那人點頭含笑。老者回禮,之後繼續誦經,不再理他。張尋見這老者雖然也披著僧袍,但並未剃度,想是和他一樣是旁聽的。
坐穩當了,張尋才仔細打量起在前麵領誦的大和尚。此人大約五十多歲,身披袈裟,法相莊嚴,想必就是住持休夢禪師了。就在他正看時,禪師竟然忽然睜開雙眼,恰與張尋對視。本來正在偷看人家,忽然被人家發現,張尋有些尷尬。禪師卻朝他微微頷首,仿佛在說,且心安。
僧人誦經語速非常快,張尋根本聽不懂。但他很享受這種聲音,讓他感覺內心平靜。他斜倚在蒲團上,也閉起眼睛,琢磨著接下來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