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乾陵的那幫廢物,都回來吧。全軍撤回興平!”王璠當機立斷。如果等到唐軍逼上來,他們想走都走不掉了。
奉天之圍終於解了。齊克儉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本已做好了拚死一戰的準備,卻兵不血刃的就取得了勝利。數萬齊軍不明不白的就撤走了。他本已做好了迎接數萬援軍的準備,到了乾陵,卻隻見到了幾百殘兵。震驚之餘,也嚇出一身的冷汗。萬一齊軍不走,他帶出來的這七千人可就慘了。
了解了宋文通奉命求援的整個經過,齊克儉又一次眼角濕潤了。一天之內,他已經哭過了兩次。比他前半生哭過的次數都多。齊軒心裏嘀咕,四叔可能是年紀大了,最近特別的容易激動。
實際齊克儉不僅是激動,此刻他的心情簡直是五味雜陳。
他為“乾陵擂鼓”的悲壯而驚歎,為“四麵狼煙”的機智而欣喜,為宋文通的忠義而感動,為博野將士們的犧牲而悲痛,為張尋怒斥奉天守軍的那番話而羞愧。更為如何給宋文通表功而發愁。
“乾陵擂鼓”是一件足以載入史冊的壯舉。然而卻不能讓唐廷知道。否則一頂“大逆不道”的帽子就會扣到功臣宋文通的頭上。今日乾陵所遭受的所有破壞,必須也隻能全部記在黃巢軍的賬上。他又命人悄悄把番臣石像的腦袋都找回來,用糯米漿、石灰和大漆混合作為粘合劑,接回了石像的身子上。
齊克儉絞盡腦汁,寫好了一份捷報,將奉天之戰的經過報與朝廷。雖然著重提到了宋文通的作用,但還是忍痛隱去了乾陵發生的一切。
得知忠武軍竟然隻派了五百騎兵來援,齊克儉卻並未生氣。反而下令妥善治療重傷的鄧州軍士。他對張尋的那番話頗為認同,甚至還寫了一封親筆信,托耶律蘇察帶回武功。
耶律蘇察的騎兵營損失很大。除了二十多個重傷號留在奉天養傷,隻有三百騎隨他回到了武功。與他同行的,當然還有鞠乙。
張尋見了鞠乙,高興之餘,第一句話就是,快去見見裴仲吧。自從以為鞠乙死了,本就難見笑容的裴仲更是每天一副苦瓜臉,眉頭從來就沒打開過。
聽耶律蘇察敘述了奉天解圍的經過,張尋頗為感慨。這是一場他幾乎完全不想插手的戰鬥。然而卻給了他最大的意外。
宋文通、李昌符、王行瑜……這一個個張尋十分熟悉的名字,一個個讓張尋讀史時頻頻扼腕的名字,一個個屢屢犯上作亂,逼得大唐天子走投無路的名字,如今,竟然紛紛以忠臣義士的麵目登場了。這讓張尋非常難以理解。他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穿到了自己所在那個宇宙的鏡像世界?好人與壞人全都顛倒了?
這當然不可能。而且,現實世界當中的人也不能簡單的以好人或者壞人來區分。
也許,從熱血青年到老奸巨猾,中間隔的隻不過是時間。
張尋不再想以後的事情,對眼前的局勢,他做出了判斷。經此一役,起碼證明了長安西麵的唐軍,還有一部分是值得引為助力的。齊克儉、李昌符、王行瑜、宋文通……張尋把這些名字按照重要性排序,一一記在了腦海裏。
奉天的事基本可以告一段落,張尋又把目光投向了興平。那裏還有一個讓他比較牽掛的人——馮憑。
裴仁已經帶著五百俘虜返回了武功。對於興平的情況,以及馮憑的死活,現在沒人能說清。而且,現在王璠的主力已在興平。憑忠武軍的實力,根本無力再打興平的主意。
“唉!”張尋長歎了一聲。或許,他還應該做更多努力。僅憑鄧州軍現在的實力,哪怕把楊複光的忠武軍都算上,放到關中戰場,也不過是一葉扁舟,隻能在曆史大勢中隨波逐流。他們根本無力掀起什麼風浪,更做不到逆流而動。
沒過幾天,又一股曆史巨浪襲來了。從西川發來邸報,唐僖宗李儇終於確定了鄭畋的繼任者。不出張尋所料,新的諸道行營都統是宰相王鐸,與曆史記載的相同。
王鐸第一時間組建了自己的剿匪班底,幾乎囊括了目前所有唐廷還能指揮得動的節度使。以太子少師崔安潛為副都統,忠武節度使周岌、河中節度使王重榮為左、右行軍司馬。河陽節度使諸葛爽、宣武節度使康實為左、右先鋒使。義武節度使王處存為京東麵行營都統;鄜延節度使李孝昌為京北麵行營都統;定難軍節度使拓跋思恭為京西麵行營都統;忠武軍監軍楊複光為京南麵行營都監。感化節度使時溥為催遣綱運租賦防遏使。右神策中尉西門思恭為諸道行營都監。
這份名單,與史書中記載的也沒有什麼不同。唯一與曆史稍有不同的,是與邸報同時到達的兩封嘉獎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