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尋反應也夠快,一閃身,沒砸中臉,但仍砸到了肩膀上,疼得他哎呦一聲。
他也怒了,忍著疼痛,彎腰拾起硯台,用力摔成碎片。揚長而去。
回到鄧州,張尋還在生氣。心想楊複光你牛什麼牛,你不就是一個皇上身邊端茶倒水的老奴嗎?你憑什麼對我頤指氣使?憑什麼我一個21世紀的大好青年,就要受你個閹人的擺布?當初你走投無路是我救了你,如今你竟然拿硯台砸我!真是豈有此理!
他越想越氣,但身邊正給他肩膀敷膏藥的裴七娘竟然捂嘴笑了。
“你笑什麼?”
“笑你像個被阿爺揍了還不服氣的小兒。”
“你說誰是小兒?”張尋去撓七娘的腋下。七娘怕癢,笑得癱在了床上,口中還不停的說著:“你是、你是、就你是小兒!”真是輸人不輸嘴。
兩人鬧著鬧著,就在床上滾在了一處。張尋身下壓著七娘,感覺十分的柔軟。女人真是水做的。跟趙東陽、李暮他們打鬧的時候,壓在身下就硬邦邦的。
忽然兩個人都不動了,就那麼一上一下,麵對麵的互相端詳著。
七娘說:“尋哥你好重。”
張尋上來貧嘴勁兒,說道:“你錯了,我不是好重,是好硬。”
七娘畢竟過來人,秒懂,但也紅了臉,小聲道:“討厭。”
張尋也不知是怎了,腦袋一熱,就吻了下去。裴七娘被壓在下麵,躲也無處躲。就這樣被強吻了十幾秒。
張尋吻夠了,剛一起身,就挨了裴七娘一個清脆的小嘴巴。七娘打完,起身跑走了。張尋捂著臉,感覺清醒了很多。
等了幾日,也不見楊複光在鄧州征糧。張尋卻已有些後悔當日的莽撞。或許,還有更委婉的表達方式。唉,自己還是無法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啊!
但他畢竟不是小孩,不至於沒有台階就僵在那裏。他自己找了個台階,在鄧州尋了一口上好的硯台,自掏腰包買下,然後去了南陽。
沒想到,楊複光竟然病了。據他身邊的侍者說,已經臥床三日。張尋一推算,大概就是從他們吵架那天開始的。他頓時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楊複光肯定是愁病的。
當日,楊複光扔完硯台之後,自己也非常後悔。張尋走後,他心裏空撈撈的。站了許久,才將硯台的碎片一塊塊拾起,廢了好半天勁,拚在了一起。
幹兒子楊守亮看見,不知發生了什麼,勸道:“不就是口硯嘛,碎就碎了,改日孩兒再送您一口。”
楊複光卻歎息道:“唉!硯台碎了,還能拚好。人心要是碎了,還能拚嗎?”問得楊守亮一頭霧水。那日晚飯後,楊複光就病倒在了床上。
病榻上的楊複光,見是張尋來探病,本想板起臉孔,可一雙手卻出賣了他。他竟然掙紮著坐了起來。張尋連忙上前扶住楊複光。
他沒有提那日的事,簡單問了幾句病情,就說道:“楊公,鄧州現在大概有三千石糧食。夠我軍一月之用。這已足夠去關中了。到了關中,想必皇上會解決一部分糧草,忠武節度使周岌也合該出一些。到時若還不夠,我再想辦法……”
楊複光聽了這話,臉色馬上就不一樣了,就好像病已經好了似的,問道:“你派多少鄧州軍同去?”
“四千人。留下兩千守鄧州。”
“好,好好好!”
中和元年9月底,八千忠武軍和四千鄧州軍,總共一萬兩千人,浩浩蕩蕩,離了鄧州,向西而去。這一路,將經過菊潭、淅川,進入商州,然後出藍田,抵達關中。
在淅川,張尋自7月一別後,頭一次與李暮重逢。他欣喜的發現,淅川被李暮治理得井井有條,並且也已經有了一支規模五六百人的鄉兵武裝。
張尋感到非常欣慰。離開他的羽翼,李暮也漸漸成熟起來,可以獨當一麵了。
他告訴李暮,要任命他為鄧州留後,即鄧州的代理刺史。張尋不在的時候,鄧州的一切事務都將由李暮負責。
李暮很意外:“為什麼?史謙不是幹得挺好嗎?”
“史謙各方麵都沒得說。但是,鄧州還是交在你的手裏,我才能去放心作戰。”
李暮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二人促膝長談,幾乎聊了一夜。張尋把能想到的事情,以及萬一發生應該如何做,絮絮叨叨都說了出來。李暮拿個小本子,一一記在了上麵。
最後兩人都已經十分困倦了,張尋說話已經有一搭沒一搭,他隻記得李暮最後問了一句,尋哥,你說陽子真的降了朱溫嗎?
張尋想說,陽子當時一定是迫不得已。現在還沒回來,也一定有他的道理。不用替他擔心,也不用懷疑,陽子,肯定還是咱們認識的那個陽子。
不過,他記不清自己究竟說沒說這些話了。他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