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思忠得到了進攻的命令,親率騎兵向那五百齊軍殺了過去。未曾想齊軍不戰自潰,竟然未待接戰,就撥馬遠遁。
拓跋思忠感歎,果然讓大哥說中,這股貌似“先鋒”的齊軍,不過是一隻疑兵,身後根本沒有什麼大部隊。想想也是,大隊人馬怎麼可能在鄜延軍的眼皮子底下溜過河來呢?
判斷對方不過是一隻孤軍,拓跋思忠也就沒了什麼顧忌,下令全力追擊,定要將這些“膽大包天”的賊人悉數消滅。一千黨項騎兵無不奮勇當先,撒開歡的放馬馳騁,全然不顧隊形。
拓跋思忠哪裏知道,還真有一支敵人的大隊人馬,在鄜延軍的“眼皮子底下”溜了過來,此刻正向他全速撲過來呢。
拓跋思恭的另外兩個族弟,拓跋思諫和拓跋思孝領軍很快就到了東渭橋。讓他們奇怪的是,鄜延軍竟然嚴守營寨,不放他們進入。李孝昌信中說的“賊軍攻寨甚急”,也絲毫看不到。東渭橋頭已是偃旗息鼓。
身為援軍卻受到友軍敵視,讓拓跋兄弟很不理解。拓跋思孝性子急,就要回軍。拓跋思諫讓弟弟少安毋躁,自己隻帶了幾個親兵,來到鄜延軍寨前,要見李孝昌。
見到李孝昌,拓跋思諫說:“李公說情況緊急,到這卻看不到賊兵進攻。我們應請求前來援助,您卻不讓我們進寨。這是為何?”
李孝昌微微一笑:“你們黨項人都像你這樣會演戲嗎?朱溫拚命打我的時候,你們不來。人家一走了,你們立馬就來了。這又是為何?”
拓跋思諫聽得是雲裏霧裏,根本不明白李孝昌說的是什麼意思。但身為武人的直覺,讓他瞬間捕捉到了李孝昌眼中的寒光。他絲毫沒有猶豫,掉頭跑出李孝昌的大帳,翻身上馬就逃。
李孝昌確實想要就地拿下拓跋思諫。他認為對方是以援軍身份,來騙開營寨偷襲他的。未曾想這胡人十分警覺,自己還沒動手就跑了。但這更坐實了他的猜測。一定是做賊心虛,才跑得如此快。
拓跋思忠做夢都沒想到,他追著追著,忽然就變成被人追了。
他中了埋伏。當數千齊軍忽然出現在眼前,他才相信,原來真的有大股敵人渡過了渭河。由於猝不及防,黨項軍很快就被擊潰。拓跋思忠本人也差點喪命,在親兵奮不顧身的保護下,他才殺出重圍。然而回高陵的路已被堵死。有心報信,無力突圍,隻好尋了個敵兵薄弱的方向,單騎狂奔而去。
由於沒有接到任何預警,當拓跋思恭再次發現齊軍時,他已經被包圍了。
朱珍圍住高陵,卻並不急於攻城。他可舍不得用寶貴的騎兵攻城。他在等待步兵。此時那一千曾在東渭橋掘土的重步兵,還沒到高陵。不過朱珍等得起,他很清楚,拓跋思恭已經是待宰羔羊。雖然鄜延軍近在咫尺,但根本不會來救援。
趙東陽順利完成了疑敵誘敵的任務,此刻正在距渭河不遠的地方休整。他手下這五百騎兵,大部分都是朱溫剛剛撥給他的。隻有約三四十騎,是隨自己投降的青龍都老兵。這些人與他出生入死,早已是他的死忠。其中一人被他提拔為副將,是他穿越之後最早認識的幾人之一,裴五裴繼祖。
裴繼祖憂心忡忡的說:“將軍,褚良他們還是沒有音訊。”
原來,派去攔截唐軍信使的那一百騎兵,帶隊的就是褚良。如今任務完成,按照計劃本應該在此處彙合,卻等了許久也不見褚良歸來。裴繼祖冒險前去查探,也未發現他們與敵人接戰的跡象。一百多人,就這麼不見了。
趙東陽歎了口氣。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褚良很有可能趁著這個機會,逃了。他對張尋的忠心,讓趙東陽感到感動。但是,此處離鄧州將近八百裏,更有山川阻隔,唐齊兩軍分布其間。褚良怎麼可能逃得回去呢?趙東陽不是歎氣褚良跟他不辭而別,而是擔心褚良的安危。
趙東陽忽然想到,他們夜渡渭河時用的船隻,還隱藏在河邊。褚良會不會利用那些船隻渡河?想到這,他立即召集人馬,趕往渭河邊。
趙東陽渡河的位置,被稱為“上馬渡”,恰好處於涇河與渭河的交彙處。這裏過去是唐軍從塞外運送馬匹到長安的必經之路。如今唐廷衰微,塞外割據,早就不複當年“萬馬入京”的盛況。再經黃巢之亂,渡口已然荒廢。
然而趙東陽趕到上馬渡時,卻發現一隊人恰如當年,正在牽馬上船。正是褚良他們。
褚良這一百人,有三分之二都是當初張尋護衛都中的一員。這些人都是老兵,幾乎人人都在向城有家有業,田地是張尋給分的,媳婦是張尋給娶的。又曾是張尋親軍。這些人,對張尋已經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以至於他們冒死,也要回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