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宣立即趕到季薄釗位於這所知名大學的家。這個春節,注定過於不平凡,此時正好是華燈初上的時候,曾宣的車開過喜慶熱鬧的街道。人們在準備著逛花燈,臉上和十幾天前的除夕一樣,都洋溢著閃亮的歡樂。
在中國人的傳統意識中,過完元宵節,新的一年的工作日才能真正開始,也才算過完春節。城市裏的很多單位在大年初八就上班,所以那些散布在城市各個角落的上班族們,在元宵節這個過年最後一天的節日中,多半是和同事們聚會,這個時間的聚會才是過年概念裏的同事聚會。和城裏人慶祝相聚不同,農村裏即將進城務工的人們,在正元十五這一天,往往也在聚會,聚會分離,過了這一天,很多人就該離開家鄉到城裏務工了。正月十五,相對於除夕和元日,中國百姓的感情更加豐富一些。
曾宣這個時候有一些感慨。僅僅十幾天的時間,自己周遭最親最敬重的人都出現變故。似乎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曾宣有一些疲憊。
明力這個節日不知道在做什麼曾宣不由得想起他。過去的十幾天,曾宣和這個人從陌生到心靈相通再到陌生,曾宣覺得自己這樣平白無故的想念這個陌生人有一些可笑,覺得自己不應該這個時候去想明力,卻又止不住猜想:此刻他是不是在和家人團聚?除夕和春節都因為案件耽誤了,今天總該回家了吧?或者仍然在尋找輔助的證據?這個案件似乎結案了,但總覺得很多東西並不清楚。
胡思亂想中,曾宣的車開到大學家屬院中停好。季薄釗教授家裏沒有亮燈。駱妌的電話很清楚,說她和沈桐離都在季薄釗家裏。曾宣很快就上到季教授家門口。敲了很久,沒有人應答。這有點不同尋常。
季薄釗的老伴和孩子都在國外,所以國內隻有他一個人居住,很顯然,此刻,這個春節的最後一天,季教授沒在家裏。
曾宣撥回駱妌的電話,顯示暫時無法接通。
曾宣想想,也許駱妌指的是自己家。曾宣回到自己車上,開往駱妌家的院子。
這個樹木環繞的院子也沒有半點燈光,曾宣有一點奇怪。憑著手機手電筒的燈光,曾宣來到了別墅的後門,也就是通向三樓工作室的門——也是鎖著的。曾宣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很快,曾宣打通了明力的電話。
因為知道自己曾經是嫌疑人,或者直到現在,自己的嫌疑仍然存在,曾宣和明力的通話有一點尷尬。
電話接通,倒是明力首先說話。
明力:元宵節快樂曾院長。
曾宣:元宵節快樂。
兩人都沒有繼續說話,沉默了一會兒。
明力:那個,你找我有事兒。
曾宣: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今天下午,我接到駱妌的電話,告訴我她和沈桐離完成了西壁朝元圖,叫我去看,在季薄釗的工作室。接著就掛斷了電話。可是我去了季薄釗教授的家,他家裏沒人,我又到了駱妌家,駱妌家也沒人。駱妌和沈桐離的電話都打不通。
明力皺著眉頭:你現在在哪裏?
曾宣:我在駱妌家的院子裏。
明力:你趕快回到你的車上,鎖好車門,在原地等我,我15分鍾內趕到。
掛了電話,明力給自己的爸爸說了句:“我當事人有危險。”就出去了。
曾宣在車裏回憶著駱妌給自己說的話,越來越覺得事有蹊蹺。曾宣翻看著自己的手機,突然看到一個月前自己發的一條微信。那條微信是美術館即將舉辦“春之元”中國畫展的一個預告微信。其中一張照片是季薄釗和駱冰煜站在山樂前的合影。季薄釗站在一個老漢前麵,駱冰煜站到了畫框的位置。
曾宣回憶起來當天的場景。
駱冰煜可以給季薄釗擺正了位置,並且樂嗬嗬的說:“曾宣,你看和季教授合影,位置是很重要的,季教授就適合現在這個位置。”然後轉過臉,對著邊上的沈桐離說:“桐離,你也記住啊,學著點。”
車上的曾宣翻看山樂,季薄釗當初站立的位置,就是駱妌告訴自己:守衛中混進了一個外人的那個外人的位置。而駱冰煜站的,則是自己臨死前畫在畫的玻璃框上的位置。
明力在敲車窗。曾宣似乎驚了一跳,睜大眼睛看著明力,趕緊把車鎖打開。
明力:我說15分鍾到,就一定回到。
說著,明力上了車。
明力:你怎麼了,剛才有一點心不在焉。
曾宣: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明力:和季薄釗有關?
曾宣:你怎麼知道?
明力:我們在進一步梳理李德集團和美術館的賬務的時候,發現兩個單位都合作的一個機構是美國at藝術基金。猜猜這家基金的負責人是誰?
曾宣:誰?
明力:梁召儀。哦,你可能還不知道,季薄釗的前妻。
曾宣:at藝術基金的負責人克麗絲梁是季薄釗的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