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偷大姐床頭驚好夢 做老婆壁後泄私談(2 / 3)

二寶欲令阿虎和小妹姐打話,給些遮羞洋錢,著其領回。阿虎道:“小妹姐倒勿要緊,我先問聲俚自家看。”遂將阿巧拉過一邊,必唧必唧問了好一會。阿虎笑而覆道:“撥我猜著,俚哚兩家頭說好來浪,要做夫妻個哉。洋錢末倒也匆要,等俚爺娘來求親好哉。”洪氏大喜道:“價末耐就替我做仔個媒人罷。”二寶跳起來喝道:“勿局個!(要勿)麵孔個小娘仵,我去認俚阿嫂?”洪氏呆臉相視,不好作主。阿虎道:“倪說末,開堂子個老班討個大姐做家主婆,也無啥勿局。”二寶大聲道:“我勿要囗!”

洪氏不得已,一口許出五十塊洋錢,仍令阿虎去和小妹姐打話。二寶咬牙恨道:“阿哥個人末,生就是流氓坯!三公子要拿總管個囡仵撥來阿哥,阿要體麵!啥個等勿得,搭個臭大姐做夫妻。”

洪氏聽說,雖也喜歡,但恐小妹姐不肯幹休;等得阿虎回家,急問如何。阿虎搖頭道:“勿成功!小妹姐說:‘耐個囡仵末麵孔生得標致點,做個小姐,俚也一樣是人家囡仵呀,就不過麵孔勿標致,做仔大姐。做小姐個末開寶要幾花,落鑲要幾花;俚大姐也一樣個(口宛)。撥耐倪子團仔幾個月,故歇說五十塊洋錢,阿是來裏拗空?’”洪氏著實惶懼,眼望二寶候其主意。二寶道:“等俚爺娘來,看光景。”洪氏膽小,忐忑不寧。

轉瞬之間,等了三日,倒是樸齋從南京遺回家來。洪氏一見,極口埋冤。二寶跺腳道:“無(女每),讓俚說仔了囗!”

樸齋放下鋪蓋,說道:“史三公子匆來個哉。我末進個聚寶門,尋到史三公子府浪,門口七八個管家才匆認得。起先我說尋小王,俚哚理也勿理。我就說是齊大人差得來,要見三公子,難末請我到門房裏,告訴我:三公子上海回來就定仔個親事,故歇三公子到仔揚州哉,小王末也跟仔去。十一月二十就來裏揚州成親,要等滿仔月轉來哚。阿是匆來個哉。”

二寶不聽則已,聽了這話,眼前一陣漆黑,囟門裏“汪”的一聲,不由自主,望後一仰,身子便倒栽下去。眾人倉皇上前,攙扶叫喚,二寶已滿嘴白沫,不省人事。適值小妹姐引了阿巧爺娘進門,見此情形,不便開口,小妹姐就幫著施救。洪氏淚流滿麵,直聲長號。樸齋、阿虎一左一右,掐人中,灌薑湯,亂做一堆。

須臾,二寶吐出一口痰涎,轉過氣兒。眾人七張八嘴,正擬扛抬,阿虎捋起袖子,隻一抱,攔腰抱起,挨步上樓。眾人簇擁至房間裏,眠倒床上,展被蓋好。眾人陸續散去,椎洪氏兀生相伴。

二寶漸漸神氣複原,睜眼看看,問:“無(女每)來裏做啥?”洪氏見其清醒,略放些心,叫聲“二寶”,道:“耐要嚇煞人個囗,啥實概樣式嗄?”二寶才記起適間樸齋之言,曆曆存想,不遺一字,心中悲苦萬分,生怕母親發極,極力忍耐。洪氏問:“心裏阿難過?”二寶道:“我故歇好哉呀。無(女每)下頭去囗。”洪氏道:“我匆去。阿巧個爺娘來裏下頭。”

二寶蹩(安頁)沉吟,歎口氣道:“難阿哥生來就討仔阿巧末哉。俚爺娘故歇來裏末,無(女每)教阿虎去說親哉(口宛)。”洪氏唯唯,即時喚上阿虎,令向阿巧爺娘說親。阿虎道:“說末就說說罷哉,勿曉得俚哚阿肯。”二寶道:“拜托耐說說看。”

阿虎慢騰騰地姑妄去說。誰知阿巧爺娘本係鄉間良懦人家,並無訛詐之意,一聞阿虎說親,慨然允定,絕不作難。小妹姐也不好從中撓阻。洪氏、樸齋自然是喜歡的,隻有二寶一個更覺傷心。

當下阿虎來叫洪氏道:“俚哚難是親家哉,耐也去陪陪吼”洪氏道:“有女婿陪來浪,我勿去。”二寶勸道:“無(女每)耐該應去應酬歇個呀,我蠻好來裏。”

洪氏猶自躊躇。二寶道:“無(女每)勿去末我去。”說著,勉強支撐坐起,挽挽頭發,就要跨下床來。洪氏連忙按住,道:“我去末哉,原搭我因好仔。”二寶笑而倒下。洪氏切囑阿虎在房照料,始往樓下應酬阿巧爺娘。

二寶手招阿虎近前,靠床挨坐,相與計議所取店帳作何了理。阿虎因二寶意轉心回,為之細細籌畫,可退者退,不可退者或賣或當,算來倒還不甚吃虧。獨至衣袋一項,吃虧甚大,最為難處。二寶意欲留下衣裳,其餘悉遵阿虎折變抵償,如此合算起來,尚空一千餘圓之譜。阿虎道:“像五月裏個生意,空一千也匆要緊,做到仔年底下末,就可以還清爽哉。”二寶道:“一件狐皮披風,說是今朝做好;耐去搭張司務說,回報俚明朝勿做哉。”阿虎道:“耐隨便啥才忒要緊,就像做衣裳,勿該應做個披風,做仔狐皮囗未,阿是蠻好?”二寶焦躁道:“(要勿)去說起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