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老夫得妻煙霞有癖 監守自盜雲水無蹤(2 / 3)

朱藹人道:“令叔阿是轉去哉?倪竟一麵勿曾見過。”鶴汀道:“勿曾轉去,就不過於老德一幹子末轉去哉。”陶雲甫道:“今朝人少,為啥勿請令叔來敘敘?”鶴汀道:“家叔陸裏肯吃花酒!前回是撥個黎篆鴻拉牢仔,叫仔幾個局。”老包道:“耐令叔劃一有點本事哚!上海也算是老白相,倒勿曾用過幾花洋錢,單有賺點來拿轉去。”鶴汀道:“我說要白相,還是豁脫點洋錢無啥要緊,像倪家叔故歇阿受用嗄?”陳小雲道:“耐該埭來阿曾發財?”鶴汀道:“該埭比仔前埭再要多輸點。殳三搭空仔五千,前日天剛剛付清。羅子富搭一萬哄,等賣脫仔油再還。”湯嘯庵道:“耐一包房契阿曉得險個囗?”遂將黃二姐如何攘竊,如何勒扌肯,縷述一遍,並說末後從中關說,原是羅子富拿出五千洋錢贖回拜匣,始獲平安。席間搖頭吐舌,皆說:“黃二姐倒是個大拆梢!”楊媛媛嗤的笑道:“夷場浪老鴇末才是個拆梢(口宛)。”

老包聞言,欻地出位,要和楊媛媛不依。楊媛媛怕他惡噪,跑出客堂,老包趕至簾下。恰值出局接踵而來,不提防陸秀寶掀起簾子,跨進房間,和老包頭碰頭猛的一撞,引得房內房外大笑哄堂。老包摸摸額角,且自歸座。

李鶴汀笑而講和,招呼楊媛媛進房,罰酒一杯。楊媛媛不服,經大家公斷,令陸秀寶也罰一杯過去。於是老包首倡擺莊,大家輪流豁拳,歡呼暢飲。一直飲至十一點鍾,方才散席。

李鶴汀送客之後,想起取件東西,喊匡二吩咐說話。娘姨盛姐因道:“匡二爺匆來裏,坐席辰光來仔一埭,去哉。”鶴汀道:“等俚來末,說我有事體。”盛姐應諾。鶴汀又打發轎班道:“碰著匡二末喊俚來。”轎班也應諾自去。一宿表過。

次日,鶴汀一起身就問:“匡二囗?”盛姐道:“轎班末來裏哉,匡二爺勿曾來(口宛)。”鶴汀怪詫得緊,喝令轎班:“去客棧裏喊來!”轎班去過,複命道:“棧裏茶房說,昨日一夜天,匡二爺勿曾轉去。”

鶴汀隻道匡二在野雞窩裏迷戀忘歸,一時尋不著。等不得,隻得親自坐轎口到石路長安客棧。開了房間進去,再去開箱子取東西。不想這箱子內本來裝得滿滿的,如今精空幹淨,那裏有甚麼東西!鶴汀著了急,口呆目瞪,不知所為;更將別隻箱子開來看時,也是如此,一物不存。鶴汀急得隻喊“茶房”。茶房也慌了,請帳房先生上來。那先生一看,蹙額道:“倪棧裏清清爽爽,陸裏來個賊嗄!”鶴汀心知必是匡二,跺足懊恨。那先生安慰兩句,且去報知巡捕房。鶴汀卻令轎班速往大興裏諸十全家,迎接李實夫回棧。

實夫聞信趕到,檢點自己物件,竟然絲毫不動,單是鶴汀名下八隻皮箱,兩隻考籃,一隻枕箱,所有物件隻揀貴重的都偷了去。又於桌子抽屜中尋出一疊當票,知是匡二留與主人贖還原物的意思。鶴汀心中也略寬了些。

正自忙亂不了,隻見一個外國巡捕帶著兩個包打聽前來踏勘,查明屋麵門窗一概完好,並無一些來蹤去這,此乃監守自盜無疑。鶴汀說出匡二一夜不歸。包打聽細細的問了匡二年歲、麵貌、口音而去。

茶房複告訴:“前一禮拜,倪幾轉看匡二爺背仔一大包物事出去,倪勿好去問俚。陸裏曉得俚偷得去當嗄!”李實夫笑道:“俚倒有點意思!耐是個大爺,豁脫點勿要緊,才偷仔耐個物事,勿然末,我物事為啥勿要嗄?”鶴汀生氣不睬,自思人地生疏,不宜造次;默默盤算,惟有齊韻叟可與商量,當下又親自坐轎望著一笠園而來。

園門口管家俱係熟識,疾趨上前攙扶轎杠,抬進大門,止於第二層園門之外。鶴汀見那門上獸環銜著一把大鐵鎖,僅留旁邊一扇腰門出人,正不解是何緣故。管家等鶴汀下了轎,打千稟道:“倪大人接著電報,轉去哉;就不過高老爺來裏。請李大少爺大觀樓寬坐。”鶴汀想道:“齊韻叟雖已歸家,且與高亞白商量亦未為不可。”遂跟管家款步進園,一直到了大觀樓上,遇見高亞白。

鶴汀道:“耐一幹子阿寂寞嗄?”亞白道:“我寂寞點勿要緊,倒可惜個菊花山,龍池先生一番心思哚,故歇一徑閑煞來浪。”鶴汀道:“價末耐也該應請請倪哉囗。”亞白道:“好個,就明朝請耐。”鶴汀道:“明朝元撥空,停兩日再說。”亞白問:“有何貴幹?”鶴汀乃略述匡二卷逃一節,亞白不勝駭愕。鶴汀因問:“阿要報官?”亞白道:“報官是報報罷哉。真真要捉牢仔賊,追俚個贓,難哉囗!”鶴汀就問:“勿報官阿好?”亞白道:“勿報官也匆局,倘忙外頭再有點窮禍,問耐東家要個人,倒多仔句閑話。”鶴汀連說:“是極。”即起興辭。亞白道:“故也何必如此急急!”鶴汀道:“故歇無趣得勢,讓我早點去完結仔,難末移樽就教如何?”亞白笑說:“恭候。”一路送出二層園門,鶴汀拱手登轎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