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賺勢豪牢籠歌一曲 征貪黠挾製價千金(2 / 3)

等到前麵一出演畢,文君改裝登場,尚未開口,一個門客湊趣,先喊聲“好”。不料接接連連,你也喊“好”,我也喊“好”,一片聲嚷得天崩地塌,海攪江翻。席上兩位客,王蓮生慣於習靜,腦病已甚;羅子富算是粗豪的人,還禁不得這等胡鬧。隻有賴公子捧腹大笑,極其得意;唱過半出,就令當差的放賞。那當差的將一卷洋錢散放巴鬥內,呈賴公子過目,望台上隻一撒,但聞“索郎”一聲響,便見許多晶瑩餛耀的東西滿台亂滾。台下這些幫閘門客又齊聲一號。

文君揣知賴公子其欲逐逐,心上一急,倒急出個計較來。當場依然用心的唱,唱罷落場,喚個娘姨於場後戲房中暗暗定議,然後卸妝出房,含笑入席。不提防賴公子一手將文君攔入懷中,文君慌的推開起立,佯作怒色,卻又爬在賴公子肩膀悄悄的附環說了幾句。賴公子連連點頭,道:“曉得哉。”

於是文君取把酒壺,從羅子富、王蓮生敬起,敬至賴公子,將酒杯送上賴公子唇邊,賴公子一口吸幹。文君再敬一杯,說是成雙,賴公子也幹了。文君才退下歸坐。

賴公子被文君挑逗動火,顧不得看戲,掇轉屁股,緊對文君嘻開嘴笑,惟不敢動手動腳。文君故意打情罵悄,以示親密。羅子富、王蓮生皆為詫異。幫閑的更沒見識,隻道文君傾心巴結,信而不疑。

少頃,忽然有個外場高聲向內說:“叫局。”娘姨即高聲問:“陸裏嗄?”外場說:“老旗昌。”娘姨轉身向文君道:“難末好哉!三個局還勿曾去,老旗昌咿來叫哉!”文君道:“俚哚老旗昌吃酒,生來要天亮哚,晚點也無啥。”娘姨高聲回說道:“來末來個,再有三個局轉過來。”外場聲喏下去。

賴公子聽得明白,著了幹急,問文君:“耐真個出局去?”文君道:“出局本阿有啥假個嗄?”賴公子麵色似乎一沉;文君隻做不知,複與賴公子悄悄的附耳說了幾句。賴公子複連連點頭,反催文君道:“價末耐早點去罷。”文君道:“正好,啥要緊嗄。”

俄延之間,外場提上燈籠,候於簾下,娘姨拎出琵琶、銀水煙筒交代外場。賴公子再催一遍,文君嗔道:“啥要緊嗄,耐阿是來浪討厭我?”賴公子滿心鶻突,欲去近身掏摸,卻恐觸怒不美。文君臨行,仍與賴公子悄悄的附耳說了幾句,賴公子仍連連點頭。這些幫閘門客眼睜睜看著姚文君飄然竟去。羅子富、王蓮生始知文君用計脫身,不勝佩服。

賴公子並不介意,吃酒看戲,餘興未闌。卻有幾個門客攢聚一處,切切議論;一會推出一個上前請問賴公子:緣何放走姚文君?賴公子回說:“我自己叫他去,你不要管。’門客無言而退。

羅子富、王蓮生等上到後四道菜,約會興辭。賴公子不解迎送,聽憑自便。兩人聯步下樓,分手上轎。王蓮生自歸五馬路公館。羅子富獨往尚仁裏黃翠鳳家,大姐小阿寶引進樓上房間。黃翠鳳、黃金鳳皆出局未回,隻有黃珠鳳扭捏來陪。

俄而老鴇黃二姐上樓廝見,與羅子富說說閑話,頗不寂寞。黃二姐因問子富道:“翠鳳要贖身哉呀,阿曾搭羅老爺說?”子富道:“說末說起歇,好像勿成功。”黃二姐道:“勿是個勿成功。俚哚自家贖身,要末勿說,說仔出來,再有啥勿成功?阿是我匆許俚贖?我是要俚做生意,勿是要俚個人。倘然俚贖身勿成功,生來生意也匆高興搭我做,阿是讓俚贖個好?”子富道:“價末俚為啥說勿成功?”黃二姐歎口氣道:“勿是我要說俚,翠鳳個人調皮匆過!倪開個把勢,買得來討人才不過七八歲,養到仔十六歲末做生意,吃著費用倒(要勿)去說俚,樣式樣才要教撥俚末俚好會。羅老爺,耐說要費幾花心血保?價末生意倒也難說。倘然生意勿好,豁脫子本錢,再要白費心,故也無法子個事體。真真要運道末到哉,人末衝場也無啥,難末生意剛剛好點起來。比方有十個討人,九個勿會做生意,單有一個生意蠻好,價末一徑下來幾花本錢生來才要俚一幹子做出來個哉(口宛)。羅老爺阿對?難故歇翠鳳要贖身,俚倒搭我說,進來個身價一百塊洋錢,就加仔十倍不過一千(口宛)。羅老爺,耐說阿好拿進來個身價來比?”子富道:“俚末說一千,耐要俚幾花嗄?”黃二姐道:“我末自家良心天地,到茶館裏教眾人去斷末哉。俚一節工夫,單是局帳要做千把哚。客人辦個物事,撥俚個零用洋錢才匆算,俚就拿仔三千身價撥我,也不過一年個局帳洋錢。俚出去做下去,生意正要好哚。羅老爺阿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