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司馬醉喝道,“派他去賑災豈不是遂了他的心意,這還叫罰嗎?”
“皇上您聽我說完,派他去賑災,但卻不給他一文錢,一粒糧,也不許王家出錢糧幫他,對外宣傳卻是朝廷正式任命他去賑災,這樣一來,不用汙了皇上您用來助興的繡龍棍,那些失望的災民,就足以將他活活撕了。”
“好,這個主意不錯。”司馬醉想了想,拍手稱讚道。
於是王霸被正式任命成為南方賑災使者,但是沒有錢糧,他隻能帶著兩個仆從去往南方。他的心情蕭索,覺得自己仿佛易水邊上的荊軻一般,站在無回之水邊上,沒有人相送,無比落寞。
江風吹過,王霸小舟之上的旗被吹得獵獵作響。
這時候,無回之水上突然來了許多條船,每條船的吃水線都壓得很低,顯然是滿載了貨物。
“王兄,小弟來給你餞行了。”
一個俊朗的白衣少年站在一條大船的船頭,對著王霸拱手道。
王霸定睛一看,卻是那天向司馬醉獻計派自己去賑災的謝東山。
謝東山邀請王霸上了大船,兩個人坐在甲板上飲酒下棋,謝東山借著棋盤,這才把自己的謀算跟王霸說出來。
“王兄,晉朝開國以來,一共八大門閥,漢人門閥隻有你,我,還有司馬閥三家,而宇文閥,慕容閥,拓跋閥還有符閥,獨孤閥都不是我們漢人,而是蠻人。原本太祖定國之時,我漢強而蠻弱,曆經百十年,如今蠻強漢弱,依我看不久之後,晉朝必定大亂,正好我們借著這次賑災,遠離混亂的漩渦,在南方發展基業,說不定將來晉朝還得倚仗我們。”
謝東山的一番話打動了王霸,也是在那裏之後,兩人成了生死之交。
兩人每次下棋,都會下點賭注。
這一次下的賭注就是謝東山的一條畫舫“十丈飛紅”,王霸的一個莊園“玉禾莊”。
王霸幾乎每次都輸,好不容易這一次看著仿佛要贏了,於是不由心情激動起來。
謝東山卻還是古井無波的樣子。
輕輕落下一子。
頓時棋盤之上風雲變幻,王霸剛才的優勢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眼見得就要輸了。但是他卻不肯服輸,強撐道:“小謝你別掙紮了,輸給我王大將軍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謝小貓在一邊看得著急,心說王霸你這臭棋簍子,可長點心吧。
突然他的腦子一轉,對啊,有一個典故是武則天有一隻貓兒,在武則天和別人下棋快輸時打翻了棋盤,因此被武則天倍加寵愛,若是現在能打翻棋盤,說不定就能得到一個有名有姓的機會。
謝小貓兩眼放光,一下子跳上了棋盤,頓時棋盤被打翻了。
王霸正愁沒有台階可下,貓兒打亂了棋盤,這正好遂了心意。
“你這賊貓,我馬上要贏了,你卻來攪局。”王霸佯怒道,“來人,將這貓兒給我扔進水裏淹死。”
王霸這是要個台階,為了一個台階下,殺十幾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更何況隻不過是一隻貓的性命。
一個侍女連忙上前來,拎起這隻頭頂上有一塊黑毛,餘色皆白的貓兒的頸皮,將它拎到水邊。
謝小貓心裏這個悔啊,想不到王霸這麼不地道,竟然要把自己這個恩人,哦不,恩貓給溺死。
“且慢。”
“小謝,你這又是幹嘛?”
“王兄,下個月是我侄女兒謝蘊兒的生日,我正愁沒有可以的禮物送她,原本想贏下這玉禾莊送與她,可這貓兒打斷了我們的賭局,那隻好用它來償咯。”
王霸也覺得這貓兒救主有功,若不是因為要找個台階,他也不願將這貓兒給溺死。
於是他哈哈一笑道:“原來是有詠絮材的謝家女公子要過生日了,我這做大伯的可不能小氣了。這隻貓兒哪夠啊,這樣,玉禾莊的地契便在這裏了。作為我給她的生日禮物吧。”
謝東山接過地契,哈哈一笑道:“如此便替蘊兒謝過王兄了。”
王霸亦是哈哈一笑,突然臉色一變,罵道:“你這東山小狐,又讓你算計去了。你說,你當初替我說話,現在又替貓兒說話,難道在你眼裏,我跟貓兒一樣?”
謝東山卻也不否認,淡淡笑道:“王大將軍這話說得太過矯情了吧,不過有一點我必須得承認,命與命是平等的,王大將軍您的命,不比貓的命值錢,貓的命也不比你王大將軍的命低賤。”
“好一個命與命是平等的,你小謝悟得真深,難道你的境界突破日照境了?”
“王兄真是法眼如炬。”
“想不到你先我一步踏入那個境界了,以後不能再叫你小謝了啊,那改天我一定登門為你祝賀。”
“小謝還是小謝,祝賀便免了,這事我不想讓別人知道,還望王兄替我保密。”謝東山抱起那隻貓兒,轉身離開了。
謝小貓鬆了一口氣,自己好歹算是脫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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