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嘉在刑部大牢門口團團轉,不知轉了多少個圈,一直沒有望見申冉冉的身影出現。等申冉冉終於出現在眼簾時,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才驚喜萬分地迎上去:“申姑姑,可有好信息?”
申冉冉搖搖頭,一把拉過他的手,道:“上車!”
鄭子嘉第一次為她的手主動拉上,一時之間,隻覺得雲裏霧裏飄著飛著,等回過神時,已經坐在駛動的車廂裏,耳邊傳來申冉冉的問話:“你說是不是?”
他一愣,嚅嚅道:“申姑姑,你方才的話我沒聽清。”
申冉冉怔怔望著他,這個孩子,真的能夠托付嗎?看他一派魯鈍,辦事又毛手毛腳的,真怕他做不到。但是事到如今,就算有一層的希望,她也要去拚了。和夏不緊張自己的性命,她卻不能不緊張。
“子嘉,你聽我說。”她正色叮囑鄭子嘉,完了又道:“記住了?如今,能夠幫上我忙的隻有你了。”
“記住了。申姑姑你放心。”鄭子嘉的臉上滿是興奮。申冉冉的依賴與信任,讓他覺得自己仿佛瞬間成年,走向一個嶄新的世界。
那天晚上,申冉冉回到竹欄街的房子裏,與珠娘簡單交代了幾句,早早躺下了。一夜都睡不著,總想著鄭子嘉是否真正能幫上自己的忙。
沒想到,第二天,鄭子嘉早早來了,垂頭喪氣對她說:“申姑姑,對不起,我真的辜負了你的期待。”
本在意料之中,她還是覺得難受,勉強笑道:“沒有,你盡力了,不要這樣。”
鄭子嘉忽然哢哢笑了起來:“我騙你的呢,申姑姑。”他笑起來兩眼彎彎的,鼻子兩側各自皺出三道彎彎的細紋。
申冉冉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開朗活潑的一麵,更沒有想過他會騙人,一時倒愣住了。
鄭子嘉受了申冉冉的拜托,回家裏轉了一圈,喬裝打扮成小廝的模樣,悄悄地拿了張帖子去昔日赤天侯夏伯威家求見。這是申冉冉想到的最佳人選,敵人的敵人,就是同盟,暫時的朋友。夏伯威雖然貶為庶民,昔日榮華富貴煙消雲散,人也中風殘疾,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夏伯威為官多年,一直苦心經營,背後必然還有潛伏著的力量。如果能夠爭取到他一起對付藍昊,救出和夏也就多了幾成勝算。
鄭子嘉打著父親的名號,登堂入室去拜見夏伯威,口稱老侯爺。
夏伯威連連擺手,道愧不敢當,自從死裏逃生從牢中出來,事事都需要夫人淩煙服侍,能拖得一時是一時,每過一日都是撿來的了。
“我就說,撿來一日時光是小運氣,撿來一場富貴才是大造化,那夏伯威神色不變,說自己不理國事。後來,我提到他的女兒為武威王小妾,他立時羞紅了臉。夏夫人一直躲在幃後聽我們談話,還幫我說了幾句呢。”鄭子嘉笑笑道。
淩煙。申冉冉眼前飛過她明豔的臉。如今,早已經憔悴不堪了吧?
申冉冉沒有想到,在自己麵前曾經小生小姐不已的鄭子嘉,在夏伯威麵前竟然能侃侃而談,說在點子上。
更絕的是,他以尋到皇上立下大功可以恢複官爵吊起夏伯威的胃口,又以藍昊睚眥必報、清除異己的嚴重後果相威脅,動之以情,曉之以利害,一軟一硬,夏伯威竟然被一個小男孩說動了。
看來,人不可貌相,這鄭子嘉明顯比他父親老好人一個要好得多。又或者,這才是他的真實性情,隻是一向給鄭曉湖拘住了。
國家大事不是兒戲,爭權奪利有時候看上去很荒誕無稽,要說動一個垂垂老矣的前任重臣,莫過於給他最渴望的利益。